大同帅府,贺烽每日都能接到来自东面乃蛮部与金国战况的最新谍报,
“王爷,拜不花攻势很猛,三天内连破金国两座边堡,兵锋直指泰州州治,”
李御指着地图上的标记,语气带着一丝兴奋:
“金人从辽阳和上京调兵两万驰援,显德府方向的围困部队未见调动,”
苏锐站在一旁,瓮声道:
“完颜宗干这是断尾求生了,宁可边境糜烂,也不敢放松对显德府的监视,看来,他是真怕了我们,”
慕白笑道:
“他如今是两面受敌,捉襟见肘,抽调显德府兵力,怕我们趁势破城,不抽兵,又难以迅速平息乃蛮之乱,此乃阳谋,他避无可避,”
贺烽坐在主位,静静听着众人的议论,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拜不花盛怒之下,锐气正盛,金人仓促迎战,初期吃亏是必然的,但乃蛮部长途奔袭,补给困难,且新败之余,实力已非巅峰,金国毕竟底蕴犹在,一旦稳住阵脚,组织起有效反击,拜不花未必能讨到太多便宜,”
他看得分明,这场狗咬狗的争斗,无论谁胜谁负,最终消耗的都是潜在对手的力量,
“王爷,我们是否需要……添一把火?”
曹武眼中闪过好战的光芒:
“比如,佯动显德府,给完颜宗干再加点压力?”
贺烽摇了摇头:
“不必,过犹不及,我们若此时逼迫过甚,反而可能让完颜宗干狗急跳墙,甚至有可能促使金人与乃蛮部暂时妥协,现在这样正好,让他们慢慢撕咬,我们静观其变即可,”
他顿了顿,下达指令:
“传令各方,按兵不动,抓紧时间休整练兵,消化辽西,令董怀安,加大情报收集力度,我要时刻掌握乃蛮与金国战事的精确动向,另外,西边和北边也不能放松,继续我们的怀柔与渗透策略,”
“领命!”
众人齐声应诺,
随着贺烽的命令,镇朔军这架庞大的战争机器,在东线进入了短暂的静默,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冷眼旁观着身旁两股势力的撕咬,
而在草原上,乃蛮部与金国开战的消息,也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克烈部首领忽儿札胡思在得知拜不花悍然入侵金国后,先是愕然,随即暗自庆幸,
“幸好,幸好我没有答应拜不花结盟的提议,”
忽儿札胡思对自己的心腹感叹:
“这拜不花真是疯了,竟然去攻打金国!不过……这也证实了镇朔王使者的话,金人确实没安好心,看来,与镇朔军交好,才是正确的选择,”
他立刻下令,加大与镇朔商队的贸易,并且默许了部族中一些与镇朔军关系密切的举动,
蔑儿乞部的首领反应更直接,他对着手下哈哈大笑:
“拜不花这个蠢货,被金人耍了,就去咬金人!也好,让他们打去,我们正好多换点南人的好东西!”
其他中小部落更是人心浮动,乃蛮部自顾不暇,金国陷入麻烦,镇朔军似乎成了草原上最稳定,最可靠的强大依靠,越来越多的部落开始主动向镇朔军靠拢,
赵铁鹰的商队几乎成了草原上的香饽饽,走到哪里都受到欢迎,
经略漠北的步伐,在血与火的背景映衬下,反而迈得更加顺畅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乃蛮部与金国的战事陷入了胶着,
正如贺烽所料,拜不花初期凭借一股锐气和金人的措手不及,取得了一些战果,甚至一度兵临泰州城下,
但随着金国援军抵达,以及边境守军逐渐从混乱中恢复过来,乃蛮骑兵的攻势被遏制住了,
金人利用城寨防御,消耗乃蛮部的锐气和兵力,乃蛮部缺乏有效的攻城手段,劫掠虽然能获得一些补给,但难以持久,士气开始下滑,
双方在泰州边境地区反复拉锯,互有伤亡,战事呈现出僵持状态,大量的鲜血和资源,被投入到这个意外的战场,无声地消耗着两个势力的元气,
就在北地战云密布,乃蛮与金国杀得难解难分之际,南朝的临安府,却依旧是暖风熏人,西湖歌舞,
然而,在这片繁华似锦的表象之下,暗流依旧在涌动,
皇宫大内,赵构看完了周胤和郑怀仁联名呈上的,关于出使镇朔军辖地的详细报告,久久不语,
报告中对镇朔军治下民生安定,军容鼎盛的描述,与种师道兄弟不卑不亢,甚至隐含强硬的态度,都让他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他拿着手中的军报,不禁抬眼北望,那北方日渐强大的镇朔军,究竟是抵御北方蛮族的屏障,还是即将南下的巨兽,他心中生出无尽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