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条大步走来,瓷碗里飘出的葱花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他咧嘴笑道:“秦姐,面条出锅了!加了俩鸡蛋,赶紧趁热吃!”
傻柱端着面条刚进屋,就瞧见秦淮茹眼眶泛红,陈向阳一脸尴尬地往旁边躲。
他挠挠头,把面条往秦淮茹跟前一递:“咋还哭上了?快吃面,吃完别哭丧着脸,怪吓人的!”
秦淮茹慌忙用袖口擦眼泪,目光却被桌上酱牛肉油亮的光泽、腊肉暗红的纹理,还有砂锅里冒着热气的鲫鱼勾住了。
她喉头滚动一下——这些油水富足的菜,在自家饭桌上已多久没见过?
每天只有一锅寡淡的熬白菜,窝头硬得能磕牙,棒梗这孩子啃得直咧嘴,更别说肚里的胎儿正缺营养。
傻柱没注意到她眼底的酸涩,已夹了片肥瘦相间的酱牛肉放进她碗里:“光吃面条哪成?尝尝这酱牛肉,保准比一大爷家过年的菜还香!”
秦淮茹不再推辞,大口扒下面条,傻柱又往她碗里添腊肉:“这后腿肉,咸香入味,你多吃点补补!”
陈向阳看着她筷子不停,连鱼汤都喝得一滴不剩,心里直犯嘀咕。
往常秦淮茹在院里总端着几分体面,这会儿却像饿极了——他哪知道,她家灶台连油星子都快刮不出了。
傻柱乐得眼睛眯成缝,又夹了块最嫩的鱼腹肉放进她碗:“多吃点鱼,娃娃聪明!我家秀琴现在怀着孕,一顿能吃三碗饭!”
秦淮茹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喉咙发紧:“柱儿,手艺越来越好了。”
傻柱挠着后脑勺傻笑:“爱吃就常来!向阳家米面管够!”
陈向阳差点呛到,狠狠瞪了傻柱一眼——合着拿我的挂面和腊肉充大方!
他倒是不在乎这点东西,可媳妇丁秋楠最近为他的风流韵事已经生了好大的气。
毕竟同在一个四合院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秦淮茹时不时找上门,让丁秋楠觉得十分尴尬。
就在这时,秦淮茹忽然抬起头,目光直直落在陈向阳身上。
她的眼神里裹着层湿漉漉的雾气,像是寒夜里飘着细雪,又像深秋挂在枯枝上的残叶,透着股说不出的幽怨。
两人目光撞上的瞬间,她睫毛微微颤动,轻轻抿了抿唇,将脸转向一边,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桌布边缘。
秦淮茹抹了把嘴,望着桌上狼藉的碗筷,虚虚抬手:“我来收拾吧,总不能白吃白喝。”
傻柱早一个箭步冲上前,把碗碟拢在怀里:“可使不得!您怀着身子还能沾凉水?放着我来!”
说着哼着小曲往厨房去,围裙带子在身后晃悠。
见傻柱身影消失,秦淮茹突然攥住陈向阳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袖口渗进来。
她仰头时睫毛还沾着泪花,声音软得像团棉花:“向阳,咱说好了,只要我能说动丁秋楠,你就帮我。我不求别的,就想有口饱饭,让肚里的娃能好好长大……”
她的指甲掐进他皮肤,“让我当牛做马,干什么都行!”
陈向阳浑身僵硬,像被钉在椅子上。暖炉里的炭块“啪”地炸开火星,映得秦淮茹眼底的祈求愈发灼人。
他突然觉得自己像电视剧里的反派,被道德和旧情架在火上烤——这孩子又不是他的,凭什么要担这份责任?
喉结滚动两下,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敷衍地点头:“只要你能说动秋楠,我没意见。”
话音刚落,厨房传来傻柱的吆喝:“秦姐,我给你留了碗鱼汤!趁热喝!”
秦淮茹慌忙松开手,抹了把脸,又变回那个柔弱的寡妇,只是起身时,嘴角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秦淮茹起身时裙摆扫过桌角,带得杯盏轻轻晃了晃。
她强装镇定地应了声“就来”,指尖却还恋恋不舍地蹭过陈向阳的袖口。
陈向阳盯着她后腰上补丁摞补丁的布衫,突然想起年轻时她穿新衣裳的模样,心里泛起股说不出的滋味……
厨房里传来傻柱哼歌的调调,跑了调的京剧混着锅铲碰撞声。
陈向阳起身想帮忙,却被秦淮茹拦住:“别去,省得他又瞎起哄。”
她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祈求,“秋楠那边……你别提前漏了口风……”
正说着,傻柱端着鱼汤撞开厨房门,围裙上沾着油渍:“快尝尝!特意留的鱼肚肉,没刺!”
他小心翼翼把碗放在秦淮茹手边,又往她手里塞了双新筷子,“用这个,旧的怕不干净……”
陈向阳看着傻柱忙前忙后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四合院的夜长得可怕。
煤炉的火渐渐弱了,屋子里的热气也跟着散了些,他裹紧棉袄嘟囔:“时候不早了,秦姐要不……?”
“这就走。”秦淮茹捧起鱼汤小口抿着,舌尖尝到久违的鲜味,眼眶又开始发烫。
傻柱见状急得直搓手:“咋又哭了?是不是烫着了……”
“没事,就是...心里暖。”秦淮茹放下碗,摸了摸肚子,“替孩子谢谢你们……”
她起身时脚下虚浮,傻柱立刻伸手去扶,被陈向阳抢先一步拉开房门:“雪还在下,我送你……”
三人踩着积雪往秦淮茹家走,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
傻柱一路絮叨着让她多穿点,陈向阳却盯着秦淮茹发顶落的雪花,想着丁秋楠待会会怎么收拾自己……
快到院门口时,秦淮茹突然转身,借着月光把两人的脸看得清楚:“往后……还得麻烦你们……”
陈向阳没接话,傻柱却拍着胸脯应下:“尽管开口!向阳家的粮票……不对,是我们家的,随你拿!”
陈向阳瞪他一眼,秦淮茹却笑了,这笑容像极了当年相亲第一次见贾东旭时的模样,只是眼角多了几道细纹……
目送秦淮茹进了屋,傻柱还在念叨:“秦姐太不容易了。”
陈向阳踢开脚边的雪块,往家走时嘟囔:“你要真觉得不容易,明天把你家白面送半袋过去。”
“那不行!”傻柱急得跳脚,“秀琴怀着孕也得吃啊!”
“合着就该我倒霉?”陈向阳骂骂咧咧,煤渣路上的脚印很快被新雪盖住,就像没发生过这场争执……
远处传来梆子声,三更天了,四合院的灯一盏接一盏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