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通在颠簸的船舱里打算盘。
这趟从安南国贩来的犀牛角,只要运到福建,就能让他再娶一房小妾。
他捏了捏自己腰间的肥肉,每一层褶皱里都夹着银子和算计。
海风带着咸腥味,从舱门的缝隙里钻进来,吹得油灯忽明忽暗。
三更天,正是人最困的时候。
钱通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
突然,整个船舱亮如白昼。
木板的缝隙,钱通的鼻毛,甚至角落里一只打盹的蟑螂,都看得一清二楚。
钱通猛地睁开眼。
他以为是船上的伙计偷了他的夜明珠在玩。
那可是他花大价钱从波斯商人手里买来的,准备献给福建市舶司大人的。
他怒气冲冲地跑出船舱,准备把那个不长眼的贼骨头扔下海喂鱼。
一到甲板,他却愣住了。
所有水手都像被点了穴,一个个仰着头,张着嘴,表情呆滞。
钱通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向海面。
他准备好的一肚子脏话,瞬间被口水冲了回去。
海中,拱起一个巨大的黑影。
那东西半个身子露出水面,像一座浮在海上的山。
它缓缓转过头。
两只眼睛亮了起来。
那不是眼睛,简直是两轮刚刚升起的太阳,金色的光芒瞬间刺穿了夜幕。
整片海域都被照得通亮,连远方的海岸线都清晰可见。
钱通的脑子里,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
他没有感到恐惧。
他只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商机。
这么大的一个活物,能发光,这得是什么稀世珍宝。
“抓……抓住它!”
钱通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它的眼珠子挖出来,一颗就能换一座金山!”
旁边一个老水手双腿发软,已经跪在了甲板上。
“海……海神……这是海神老爷发怒了……”
“什么海神!”
钱-通一脚踹在老水手的屁股上。
“这是天降横财!是财神爷把他的金元宝掉海里了!”
他指挥着水手们。
“快!快把渔网拿出来!最大的那个!”
水手们没人敢动,一个个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就在这时,那巨物张开了嘴。
那张嘴大得能吞下一艘船。
嘴里没有想象中的尖牙利齿。
只有……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原。
和两颗巨大无比,比船的桅杆还高的……金色大门牙。
那两颗门牙熠熠生辉,耀眼的光芒正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钱通傻了。
水手们也傻了。
这海神,居然是个龅牙。
那巨物似乎只是打了个哈欠,两颗大金牙闪了一下,然后缓缓沉入了水中。
万丈光芒瞬间消失。
四周又恢复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
只有钱通,还呆呆地望着那两颗金牙消失的地方。
他感觉自己错过了几个亿。
船队在福建靠岸后,钱通把货物交给伙计,自己先去酒楼里打探消息。
他坚信,那天晚上的天地异象,一定不止他一个人看到。
果然,刚坐下,就听见邻桌的人在议论。
“哎,你听说了吗?前几日那个晚上,天突然亮了一下。”
“怎么没听说!我老婆还以为是天上的神仙下凡,跪在院子里拜了一宿!”
另一个商人压低声音,故作神秘。
“我听我一个远房表哥说,那不是神仙。”
“那是啥?”
“是天宫里的织女,在用新买的黄金缝纫机,不小心踩快了,把金针踩断了,掉下来闪了一下。”
钱通差点一口酒喷出来。
黄金缝纫机?
你们的想象力也太匮(kui)乏(fa)了。
他端着酒杯,挺着肚子,走到那桌人面前。
“各位。”
钱通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一丝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
“你们说的,都不对。”
桌上的人都抬起头看他。
“那晚的异象,在下亲眼所见。”
钱通抿了一口酒,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那既不是神仙,也不是什么金针。”
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宣布。
“那是两颗大金牙。”
酒楼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钱通。
钱通却毫不在意。
他已经想好了自己下半生的事业。
贩卖犀牛角这种生意,格局太小了。
他要搞就搞个大的。
他要开办七海之内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海洋生物专属牙科诊所。
专治各种龅牙、蛀牙、牙不齐。
主打产品,就是那晚见到的那种24K纯金烤瓷牙。
这个市场,钱景广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