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愤怒,总算让一向居功自傲,自以为是的上黄县公王轨知道了轻重。
像他这种陪王伴驾,曾经参与过诛杀权臣,并在皇帝亲政后受勋封爵,参与军国大政。
和天子并肩打过天下的老臣,天子一向呵护有加。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不留情面过。
皇嗣的正统与否,果真不是臣子可以猜疑诟病的。
在太子妃这件事上,天子的力挺也让东宫在朝堂上终于霸气了一回。
但是即便如此,杂音并没有因为这个插曲而停止。
一些自视是谏臣的大夫,还是提出了各种怀疑和猜想。
“陛下!太子妃乃太子正妻。又兼未来的皇后。事关重大。”
“所谓无风不起浪,若是没有暧昧之情,那信为何有意构陷王妃呢?”
宇文孝伯提出了他的思考。
“太子妃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丰源纸行啊?”
“如果不是特意为之,她去那里干什么?”
也有人如此之说。
这一波一波的议论,如奔涌的潮水。
倒叫眼见着朝堂众说纷纭,一片混乱的六皇叔,卫王宇文直站了出来。
“我倒是好奇的很呢!这太子妃婚前的闺房之事,你们这些外臣都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板有眼说的像模像样!”
“谁看见太子妃大婚前夜出府私会了?”
他走到那提出异议的王轨身边,侧着脑袋,拉着他的衣襟问道 :
“县公看见了?”
然后又晃荡到其他两个附和的大臣身边,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还是你看见了?”
“或者是你?”
“你们都看见了?” 他冲着群臣嚷嚷着。
“道听途说,扰乱朝纲。这造谣传信,祸害皇储的人,到底是个谁?”
“为什么太子妃大婚的时候,这些废话没人说起,倒是一封信后,流言四起?”
“怕不是有什么人,刻意为之的吧!”
“这一环一环,一关一关可是套着来啊。”
“先整太子妃,后整我皇侄。陛下!臣弟倒是不以为然的很呐。”
卫王不屑地甩着袖子在朝堂说。
“既然太子妃有心私会皇甫文崧,这信写一封就罢了,为何陛下案前信出了两封?”
“裴大人手中的信,是从宇文心兰身上找到的。”
“那宇文心兰岂不该是知情者么?”
“听说,心兰和那瑞云寺叛贼惠休有染。就是不知道这个谣传对也不对啊?”
六皇叔的话术,话中有话带着讽刺,触动了齐王的软肋。
心兰与惠休的事情,本就是齐王无比忌讳的。
可这本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此时却被他的六弟猝不及防,毫无顾忌地翻晒在了皇帝的面前。
那些与齐王一向亲近的大臣们,纷纷出来为大冢宰辩护。
大都不过是想脱罪宇文心兰,撇清大冢宰府的责任。
再然后便是提出了更多关于太子妃构陷信件,这样那样令人尴尬和难堪的问题。
众说纷纭中,一直隐忍没有作声的郑译大人,终于等到了慨然出手的时候。
“陛下!郑译有奏!” 他说。
“太子妃出行丰源纸行之事,是微臣之错!”
“那日丰源纸行是重业之喜。”
“因那店主的母亲,是拙荆萧含芷曾经在南朝时候的奶娘。”
“当日那丰源纸行的店主庄皓霖,因为之前曾屡受邻居麒麟阁的多番打压。”
“大冢宰姬妾郑姬,曾私以府内侍女做饵,讹诈纸行白银三百两开立麒麟阁与之竞争。”
“为了壮纸行的生意,避免龌龊。故发请柬邀微臣的娘子前往奶娘家助兴。”
“那日太子妃本与拙妻相约去司珍坊。”
“恰遇店铺重业之喜,新品叠出。故而含芷约了太子妃一同前往。”
“岂料,含芷半途被陌生人以微臣落难为名,故意引走。”
“太子妃出发时却未知变故,因此才独自去的丰源纸行。”
“后来便听说纸行被兵马围困。然后便发生了信件之事。”
“据后来店家告知,那日围困之兵皆重铠衣甲。齐王的妾室郑姬和女儿宇文心兰也在当场。”
“宇文心兰走时,的确还带走了那封据说是从皇甫文崧手中抢夺而去的信。”
“太子妃绝不是特意为了私会去的纸行,这事微臣之妻可以证明。” 他说。
郑译的解释,并没有给大冢宰机会,但却引来了更多的诟病。
看来分明是齐王为了脱卸关系,提前做了这种的方案来应对防备。
说起心兰,让一直蛰伏的宇文宪立即找到了可以顺势卖惨的机会。
他涕泪双下。跪倒在天子面前。
“陛下,请陛下为臣弟做主啊!心兰枉死。臣弟伤心至极。”
“闻听他是被杨家的夫婿一根毒簪划破了颈椎。”
“杨家不仅没有报官,还私自藏尸玉兰树下。”
“构陷之事,不知来去。”
“心兰也许是知情者,可她已然走了!”
“心兰一向我行我素,桀骜不驯。不服管教。”
“纸行出事那天,因为心兰任性和杨淦口角,愤然离家。”
“是臣弟女儿的生母妾室郑姬,心下着急,寻女心切,才私下调了府兵前往追击。”
“没想到,围困了丰源纸行之时。恰好遇见了太子妃的私事。”
“她可并不是有意针对太子妃的啊。”
“皇叔此话,是有为妾室逃罪的意思么?”
“找女儿,需要动刀动枪,调动府兵么?”
“那日清晨,宇文心兰不是和杨淦口角,却是去了御史台的大狱。”
“她去干什么,想皇叔不会不知道!”
“皇叔时常陪侍在父皇身边,当知郑大人所说重盔衣甲是什么意思。”
“一个妾室,她有资格越过豆卢王妃调动府兵么?”
“府兵尚且不能,那么她一介女流,是如何能调动重衣盔甲的军中之兵的?”
“如果不是虎符在手,难道是皇叔府中瞒着天子养有私军?”
“皇甫文崧和太子妃同在纸行,且问郑姬是怎么知道的?”
“这兵调来不是找心兰的,大概是特意来防孤东宫的太子卫率吧,否则她如何能有近身太子妃的机会?”
“心兰才应该是意外出现在丰源纸行的人!只是这般巧,让她碰见了不该发生的事情。”
“听闻当时,皇叔妾室郑姬已然亲手将所谓的私会信交给了皇后。”
“皇叔不妨给皇侄解释下,为何心兰手中还有一封一模一样的信?”
“这两封信内容字迹一样,却在收尾处有更改痕迹。”
“如果不是有人刻意为之,太子妃是有多傻,要给人留下如此多的把柄?”
“皇叔在云阳宫伴驾,当时的细节,您又是怎么能知道的清楚呢?”
太子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