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武殿的听讼,从清晨一直延续到了正午。
关于朝野风传太子妃私会外男的事情,因一封无来由的书信搅动了朝局。
这件看上去不太光彩的事情,本不该在这样的场合拿出来讨论。
但是事关太子妃,事关大冢宰府,
是东宫与齐王五皇叔,从暗里较劲到明里冲突的第一次正面交锋。
关于太子妃的谣言和清白,是沈君茹附身杨丽华后,面对的第一个人生考验。
如果说现代职场,她曾遭遇过各种勾心斗角。
甚至被人陷害,在那古玩拍卖会上一脚踢碎了价值几亿的魂瓶。
但那都没有像今天这样,面对着封建时代三从四德,贞洁观念譬如生死的压力。
和皇权治下命悬一线的的刻骨铭心。
太子妃的清白并不是皇家的私事,关乎朝堂,关乎子孙后代的正统与否。
一旦这事情抹不直,踩不平。正不了名。
被朝臣群起诟病,她将面临的将是身败名裂,和废入冷宫的结局。
东宫易主,除了太子,还有可以操控太子的后廷。
后来者已经整装待发。阿娘之前的预警,早已让陈柏然敏锐地捕捉到了此中的信息。
做局之人,一定早就瞄准着了这个目标。
坏了太子妃的名声,再趁机落井下石,就是为了后续谋算的通衢广陌。
所以,这事情必须在皇帝面前解决掉。
不管什么结果,如果不能为君茹正名。
那么她便有日后应声被废,被后来者有意取代的风险。
皇帝的态度,决定着东宫的未来和见风使舵,随风摇摆大臣们的趋向。
正是陈柏然借此可以正朝纲,树威风,翻云覆雨的第一步。
如此好的机会怎容错过。
但这封信毕竟出的真是蹊跷。
按照陈柏然和沈君茹在东宫时的分析, 信的字迹的确和杨丽华闺中时字迹一样。
而且信件的内容据沈君茹的回忆,分明像是当初那杨丽华闺中信件里丢失的那一封。
可当初到底是谁,会有意拿走了那封信呢?
太子妃的丫鬟锦儿又为什么对杨丽华婚前一夜的事情,总是讳莫如深?
但不管怎样,为了应对,太子早已和通知岳父杨坚做了充分的提前准备。
就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果然,面对着两封一模一样的书信,皇帝对那太子妃的生父提出了质疑:
“杨卿!你是太子妃的父亲。”
“都说知女莫如父!你倒是给朕说说,卿的女儿到底有无私会外男之事?”
“这皇甫文崧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如何与太子妃相识?”
“难道太子妃待字闺中时,便有过与她相好之人么?”
皇帝的不悦让隋国公杨坚甚是惶恐。
丽华和那皇甫文崧,在与皇家结亲前确曾有过儿女私情。
可自从和太子大婚后,琴瑟和谐。
对那皇甫文崧金刚怒目,视同陌路。
杨坚和独孤氏也私下好奇过,这女儿的情感如何能说变就变的。
但毕竟皇家的亲事,太平无事,能受太子终身的恩宠便好。
如今平地惊雷,莫名出了这档摸不着头脑的信件事件。
坊间又突然冒出了不少关于太子妃婚前的流言。
要不是太子曾经提前给过岳父大人敲过警钟,他此时断不知该如何应对。
此时见陛下询问,他便急忙出班跪倒,向天子诉说着委屈冤情。
“陛下!此事绝无可能啊!”
“小女丽华待字闺中时,家中不少同龄兄妹一起读书。”
“那皇甫文崧本是南朝皇甫大族的后代,曾在微臣军中作个记室。”
“因其文采过人,心性温良,人品端正。被拙妻收为义子。”
“丽华与那皇甫文崧自小便在府里一同长大。”
“两人年龄相近,两小无猜。与家族子弟一起读书,仅仅兄妹相称而已。实无其他纠葛。”
“丰源纸行事出偶然,那日太子妃是无意中撞见皇甫文崧的,直到后来微臣才知这构陷信一事。”
“其实小女如若有事需要相见皇甫文崧,只需家人传信约见便可。”
“何必书信这般麻烦。这分明是有人特意为之。求陛下明察。”
杨坚的回答,让皇帝稍稍放了点心。
“既如此,那皇甫文崧现在何处?”
“陛下,丰源纸行发生太子妃被围攻之事,消息传回了隋府。”
“这无端书信,听皇甫文崧说是他前日在酒肆吃饭时,被人偷偷放在桌角的。”
“上面标注的是他胞妹的名字。”
“构陷信之事出后,那皇甫文崧愧疚处事不慎,因此忧虑成疾。”
“因唯恐给太子妃招致祸端,已辞官归乡不知所去。”
杨坚的牵强解释,并没有信服众人。
“隋公可真是轻描淡写!事情一出,这当事人就逃脱了!”
“莫不是国公大人有意放他而走的吧!太子妃是否纯洁,一面之词难以服众。”
“如今坊间盛传太子妃大婚前夜,曾私自出府与人相会。”
“那私会之人便是这皇甫文崧。”
“这日子算起来,和太子大婚之日伯仲之间。”
“如今太子妃已身怀有孕,我等只是好奇这腹中胎儿到底该姓谁?“
“大人可敢能保证殿下的皇嗣正统啊?”
对杨坚一向看不起的王轨,再一次做了出头之鸟。
他并没有把国公大人的话当回事,而是挑战着放出了厥词。
“是啊!太子妃乃太子正妻。事关重大。”
“无风不起浪,若是没有私情,那信为何有意构陷王妃呢?”
有人随即附和异议。
“太子妃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丰源纸行啊?如果不是私会外男,她去那里干什么?”
也有人如此之说。
“放肆!”
闻听满耳的沧浪之词,太子火了。
众说纷纭中,一直隐忍没有作声的郑译大人,到了慨然出手的时候。
“陛下!郑译有奏!” 他说。
“太子妃出行丰源纸行之事,是臣妻之错!”
“那日丰源纸行是重业之喜。”
“因那店主的母亲,是拙荆萧含芷曾经在南朝时候的奶娘。”
“当日那丰源纸行的店主庄皓霖,因为之前曾屡受邻居麒麟阁的多番打压。”
“为了壮纸行的生意,避免龌龊。故发请柬邀微臣的娘子前往奶娘家助兴。”
“那日太子妃本与拙妻相约去司珍坊。恰遇店铺重业之喜,新品叠出。故而含芷约了太子妃一同前往。”
“岂料,含芷半途被陌生人以微臣落难为名,故意引走。”
“太子妃却未知变故,故而才一人去的丰源纸行。”
“后来便听说纸行被兵马围困。然后便发生了信件之事。”
“据后来店家奶娘告知,那日齐王的妾室郑姬和女儿宇文心兰也在当场。”
“宇文心兰走时,还带走了那封据说是从皇甫文崧手中抢夺而去的信。”
“太子妃不是特意为了私会去的纸行,这事微臣之妻可以证明。”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