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李助理的普通话虽然带着浓重的口音,但态度却异常恭敬,“我们老板对您上次寻得的‘龙涎石’和‘金丝楠木骨’,评价极高。他最近又从一本古籍上,得知了一种更为奇特的文房至宝,想托您寻觅。”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皮箱,从里面取出一幅画卷,缓缓展开。画上画的,是一块形如卧虎,通体漆黑,表面却天然生成了如同星辰般,闪烁着金色光点的奇异石头。
“此物,名为‘墨玉金星石’。”李助理介绍道,“据说只产于雷击过的、富含某种特殊金属矿脉的孤山之巅。其质地坚硬逾铁,用其制砚,磨出的墨,色泽漆黑,且自带一股淡淡的雷电气息,能让书法作品的精气神,都提升一个档次。我们老板,愿出二十万,求购一块拳头大小的上品‘墨玉金星石’!”
二十万!又是一个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数字!
赵小军在一旁听得是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可沈青的目光,却被那画卷上,石头旁边标注的几个蝇头小字吸引了。那几个字写的是:“雷击之地,常伴‘雷兽’,形如狸,色如电,声如雷,慎之。”
“雷兽?”沈青心里一动,看来,这宝贝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一个寻找“阴阳鱼”以治愈爱妻,一个探寻“金星石”以攀登事业高峰。两条看似不相干的线索,却似乎都指向了那片充满了未知与凶险的,更广袤的深山。
沈青知道,他安稳种田的日子,怕是又要暂时告一段落了。
这片黑土地,他要定了。这个家,他护定了。
沈青的眼神,沉静如水,却又深不见底。
二十万的“墨玉金星石”,一个足以让任何家庭一步登天的数字。但那画卷上“雷击之地,常伴‘雷兽’”的蝇头小字,却像一根刺,扎在沈青的心里。
他前世的记忆里,对这种“雷兽”并无印象。这恰恰是最危险的信号。未知,往往比已知的猛虎凶熊,要可怕百倍。
“形如狸,色如电,声如雷。”沈青反复琢磨着这九个字。
色如电,说明其速度快到极致,快到能拉出残影。声如雷,可能指的是其叫声,也可能,是它行动时,能引动气流,发出闷响。
而最关键的,是“雷击之地”这四个字。
这片黑土地上的老猎人,都对雷雨天存有最原始的敬畏。没人敢在雷雨将至时,往孤山高树下凑。那地方,不仅有天雷,更有山里的邪祟。
沈青却很清楚,这背后,是科学。
雷击之地,意味着那座孤山的山体,或富含特殊金属矿脉,或地势险峻,是天然的“引雷针”。要在这种地方对付一个速度奇快的未知生物,寻常的猎枪,弓箭,甚至是陷阱,恐怕都得大打折扣。金属的猎枪,甚至可能在特定天气下,成为招来杀身之祸的引雷之物。
必须用全新的法子。
第二天,沈青没像往常一样进山,而是直接揣上钱,带着赵小军,坐上了去县城的班车。
“沈哥,咱们这是去买啥好家伙?是不是得弄几杆更厉害的枪?”赵小-军兴奋地搓着手,他以为沈青要为这场硬仗,更新装备。
沈青却摇了摇头,没说话。
他没去供销社,也没去黑市,而是领着赵小--军,在县城里七拐八绕,最终,竟停在了一个挂着“无线电维修”牌子的小铺子门口。
铺子里,一个戴着老花镜,满身机油味的老头,正在摆弄着一台半导体。
“师傅,跟您打听个事儿,也买点东西。”沈青开门见山,递上了一根烟。
“说。”老师傅眼皮都没抬。
“我想买最好的绝缘胶鞋,最厚的胶皮手套。另外,我还要一百米粗的铜线,还有,您这儿有没有那种手摇的发电机?或者大号的磁铁也行。”
沈青这一连串的东西报出来,别说是赵小-军,就连那埋头修东西的老师傅,都猛地抬起了头,扶了扶眼镜,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沈青。
赵小-军在旁边听得是云里雾里,彻底懵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胶鞋,手套,铜线,磁铁?这跟打猎有个毛的关系?沈哥这是准备去山里当电工,扯电线吗?他心里犯着嘀咕,却不敢问。
老师傅打量了半天,才开口,声音沙哑:“后生,你买这些东西,是想干啥?这可都不是寻常玩意儿。”
沈青笑了笑,又递过去两盒“大前门”,压低声音道:“老师傅,不瞒您说,家里老人传下来个方子,说是在雷雨天,用铜线引天雷淬体,能治老寒腿。我这就是买回去,试试。”
这个理由,扯淡到了极点。
可越是扯淡,有时候,反而越没人深究。
老师傅听完,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再多问。他打开了后屋的仓库,一股陈年的灰尘味扑面而来。
半个小时后,沈青心满意足地带着东西出来了。他不仅买到了想要的一切,甚至还从老师傅那里,高价淘换来了一块从报废拖拉机上拆下来的,磁力极强的巨大马蹄形磁铁。
回去的路上,赵小-军终于憋不住了。
“沈哥,咱……咱买这些玩意儿,到底有啥用啊?那个‘雷兽’,难道还怕电?”
沈青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眼神悠远,缓缓开口:“它怕不怕电,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雷公的地盘,凡人得守规矩。咱们这次,不跟它斗力气,跟它斗脑子。”
他顿了顿,嘴里吐出几个让赵小-军匪夷所思的词。
“这次的阵法,叫‘磁场干扰,绝缘困兽’。”
赵小-军听着这如同天书般的名字,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对沈青的崇拜,再次拔高到了一个全新的,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境地。
他觉得,沈哥要的,恐怕不只是那二十万。他要的,是把这片黑土地上所有的规矩,都踩在脚下,然后,再立一个新的,只属于他沈青的规矩!
按照古画卷背后的模糊地图指引,沈青和赵小-军,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才终于抵达了那座传说中的孤山脚下。
刚一踏入这片地界,两人就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如同雨后泥土混合着铁锈的味道。山上的岩石,大多呈现出一种焦黑色,许多大树的树冠,都有被雷电劈砍过的痕迹,狰狞地指向天空。
整座山,寂静得可怕,连一声鸟叫都听不见。
“沈哥,这地方……邪门得慌啊。”赵小-军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猎枪。
“不是邪门,是磁场太强了。”沈青换上了那双厚重的胶皮底登山鞋,一边往上走,一边解释道,“飞鸟的导航,靠的是地磁。这里的磁场紊乱,它们辨不清方向,自然就不敢靠近。”
沈青的解释,赵小-军听得半懂不懂,但他却敏锐地发现,沈青从进山开始,就刻意地,让自己的身体,不与任何金属武器直接接触。猎枪用厚厚的兽皮裹着,猎刀也插在特制的木鞘里。
两人越往上走,那种异样的感觉就越发明显。
赵小-军甚至感觉自己的头皮,都有些微微发麻。
就在他们攀上一处陡峭的崖壁时,异变陡生!
“嗖!嗖嗖!”
几道尖锐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他们头顶的峭壁上传来!
紧接着,数块拳头大小,边缘锋利的石块,如同被人用强弓硬弩射出一般,擦着赵小-军的头皮,狠狠地钉入了他身后的岩石之中!
碎石飞溅,声势骇人!
“我操!什么东西?!”赵小-军吓得魂飞魄散,抱着脑袋就地一滚,狼狈地躲在一块巨石后面。
沈青的反应,却快如闪电。
在破空声响起的瞬间,他就地一伏,同时抬头,目光如鹰,死死锁定了攻击传来的方向。
只见在数十米高的,近乎九十度垂直的光滑峭壁上,一道灰褐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那东西,体型比寻常的貂要大上不少,皮毛带着一种诡异的金属光泽。最让人惊骇的是,它竟然能像壁虎一样,四肢牢牢地吸附在光滑的石壁上,行动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是磁吸貂!”沈青的脑海里,瞬间就对应上了这种只在某些地质孤本上才有记载的生物。
这畜生,本身不具备攻击性。但它常年生活在富含磁铁矿的山区,以啃食矿石为生,久而久之,身体竟能产生微弱的生物磁场。它能吸附在岩壁上,靠的就是这种能力。而它的攻击,也是利用磁场,吸附起周围富含铁质的小石块,然后瞬间反转磁极,将其高速弹射出去!
简直就是一座天生的,移动电磁炮!
“沈哥,是……是雷兽吗?”赵小-军躲在石头后面,哆哆嗦嗦地问。
“不是,是个开胃小菜。”沈青冷静地说道,“但比雷兽更麻烦。这家伙占着地利,咱们的枪够不着,人也上不去。被它这么一直骚扰,咱们根本到不了山顶。”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嗖嗖”声!
新一轮的“飞石攻击”,再次袭来!比刚才更加密集,更加刁钻!
“妈的,这畜生成精了!”赵小-军被压得头都抬不起来。
沈青的眼睛,却眯了起来。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从背包里,缓缓取出了那块巨大的,从拖拉机上拆下来的马蹄形磁铁。
“小军,听我口令,朝着它藏身的那片石壁,扔块石头,越大越好,弄出点动静来!”沈青低声喝道。
“好嘞!”
赵小-军应了一声,抄起一块人头大的石头,用尽全力,朝着那片峭壁扔了过去。
石头在峭壁上砸出一声巨响。
那只磁吸貂,果然被激怒了。它从一块岩石后探出头,似乎正在“积蓄”新一轮的攻击。
就是现在!
沈青手臂肌肉坟起,腰身猛地发力,将那块绑着绳索的巨大磁铁,如同甩链球一般,呼啸着,朝着磁吸貂所在的位置,奋力甩了过去!
巨大的磁铁,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狠狠地,吸附在了峭壁之上!
就在磁铁吸上峭壁的一刹那,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只原本牢牢吸附在石壁上的磁吸貂,突然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怪叫,整个身体,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大手狠狠一推,竟然从峭壁上,直挺挺地掉了下来!
它自身的生物磁场,在拖拉机磁铁那霸道无比的强磁场干扰下,瞬间紊乱,失去了吸附的能力!
“赛龙!雪霸!”沈青一声令下。
早已在下方蓄势待发的两条神犬,如同两道黑白闪电,猛地蹿了出去。
那磁吸貂摔在地上,还有些发懵。但它反应也是极快,一个翻身就想往石缝里钻。
可惜,晚了。
赛龙和雪霸,一左一右,死死地将它按在了地上!
战斗,结束。
赵小-军从石头后面探出头,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他看到了什么?
沈哥,竟然用一块破磁铁,把一个能飞檐走壁的怪物,从天上给“吸”下来了?!
这……这他妈的,是打猎,还是在变戏法?
赵小-军的世界观,再一次被沈青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给碾压得粉碎。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沈……沈哥,这……这都行?”
沈青走了过去,用一根木棍,拨弄着那只还在不断挣扎的磁吸貂,淡淡地说道:“它的爪子,是好东西,削铁如泥。更重要的是……”
他的目光,望向了峭壁之上,那块磁铁吸附的位置。
“它掉下来的地方,一定是这座山,磁性最强,铁矿石最富集的地方。它离不开那里。”沈青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而我们要找的‘墨玉金星石’,乃是雷击和矿脉的精华所聚。它的位置,也就不言而喻了。”
一个意外出现的拦路虎,反而为他们,指明了通往宝藏的,最精确的方向!
赵小军顺着沈青的目光望去,只见那片峭壁之上,在阳光的照射下,似乎隐隐有金色的光点,在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