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对赵小军和石家兄弟道:“等会儿听我信号,你们就轮流着,用带来的木槌,给我有节奏地敲!记住,不要快,也不要乱,就要那种沉闷的,能传到地底下去的‘咚…咚…咚…’声!”
做完这一切,沈青便让所有村民,都退到百米开外的上风口,屏息等待。
夜幕降临,那熟悉的“叮铃铃”声,果然又从药田的四面八方,陆陆续续地响了起来,如同无数个鬼魅在黑夜里摇着铃铛,让人头皮发麻。
“就是现在!敲!”沈青眼中精光一闪,沉声下令!
赵小军和石家兄弟立刻精神一振,抡起木槌,一下一下地,沉稳而有力地敲击在那倒扣的大水缸之上!
“咚——咚——咚——!!!”
那沉闷的,如同大地心跳般的鼓声,瞬间通过土壤,朝着四面八方传导而去!
起初,那“叮铃铃”的蛇群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但随着那鼓声持续不断,越来越有穿透力,那些原本散乱的铃铛声,竟然开始朝着一个方向,也就是鼓声的来源,慢慢地,汇集而来!
它们显然是被这股从地底传来的,充满了未知和挑衅意味的震动给吸引了!
没过多久,在月光的映照下,只见药田的田埂之上,草丛之中,无数条金光闪闪的影子,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朝着那片铺满了青色黏土的“寒玉床”,疯狂地涌了过来!
它们丝毫没有察觉到,那片看着平平无奇的泥地,就是为它们精心准备的死亡陷阱!
第一条“金铃子”滑上了那片冰冷的黏土,它的身体猛地一僵,速度瞬间就慢了下来!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成百上千条金蛇,如同着了魔一般,前赴后继地涌上了那片“寒玉床”!
那冰冷刺骨的黏土,对于这些喜热的冷血动物来说,简直就是最致命的毒药!它们的身体温度,在接触到黏土的瞬间,便被迅速地抽走!它们的动作,从灵活,到迟缓,再到僵硬……最后,竟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条条地,全都僵在了那片巨大的“寒玉床”之上,变成了一片由金色铃铛和蛇身组成的,诡异而又壮观的“冰雕蛇阵”!
“我的天啊!沈哥!这…这就全给冻住了?!”赵小军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景象,惊得是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药王坪的村民们,更是如同在看神迹,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拢,最后才爆发出震天动地,几乎要掀翻整个山谷的欢呼!
“神了!沈英雄真是活神仙啊!”
“敲敲鼓,铺点泥,就把这蛇灾给除了!这本事,真是闻所未闻啊!”
沈青不慌不忙地走上前,他指挥着同样震惊不已的石家兄弟,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长柄铁钳和麻袋,将那些被冻得半死不活的“金铃子”,一条一条地,捡进了麻袋之中。
“这东西,尾巴上的‘金铃铛’是宝贝,可以做成独特的工艺品,也能入药。”沈青对那闻讯赶来的老村长说道,“这蛇肉,无毒,且肉质紧实,用重料焖了,也是一道难得的野味。今天这上百条蛇,你们药王坪的乡亲们,也算能好好解解馋,压压惊了。”
药王坪的村民们对沈青自然是千恩万谢,不仅将村里珍藏的最好的药材都拿了出来作为谢礼,老村长更是当场拍板,要将那片药田今年收成的两成,都送给沈英雄,以报答他这救了全村的大恩大德。
沈青看着村民们那一张张淳朴而又充满感激的脸庞,心里也是一阵满足。他婉拒了大部分的谢礼,只象征性地收了一些珍稀的药材。这山里的生活,虽然时有凶险,但这种为民除害,受人敬仰的感觉,倒也着实不赖。
回到家中,李佳慧用那龙鲵的肉,配上新得的药材,文火慢炖,给他熬了一锅滋补的浓汤。沈青喝下,只觉得一股暖流从胃里散开,通达四肢百骸,连日来的奔波疲惫,都消散了不少。
安生日子过了没几天,荒山上的工程,也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有了充足的资金和人力,那片原本荒芜的山坡,如今已是旧貌换新颜。一排排新修的圈舍,错落有致。引水渠如同银色的玉带,盘绕山间。西边的果园,东边的药圃,都已初具规模,满眼望去,尽是生机与希望。
沈青如今,更像是一个坐镇中军的将军,每日里在山上山下地转悠,指挥着赵小军和石家兄弟,将他脑子里那些超前的规划,一点点地变成现实。
这日,他刚从山上巡视回来,还没等进屋喝口水,一个穿着满是油污的粗布坎肩,身材却异常壮硕的汉子,便领着几个徒弟,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那汉子约莫四十来岁,一脸的络腮胡,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手里还提着个看着就分量不轻的工具箱。
“哪位是沈英雄?”那汉子一进院子,便扯着大嗓门嚷嚷,声音洪亮得跟打铁似的。
“我就是。”沈青放下手里的水瓢,打量了他一眼。
那汉子一看到沈青,先是一愣,似乎没想到这位名震十里八乡的英雄,竟然如此年轻。但他随即一拍大腿,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脸上满是焦急和肉疼,指着自家徒弟手里捧着的一块木板,声音都快带上了哭腔。
“沈英雄!您可得给俺们做主啊!俺是山外‘铁砧山’伐木场的铁匠,俺叫铁牛!俺们…俺们那营地,这是遭了贼了!还是个邪乎的贼!”
赵小军正好从牛棚那边过来,一听有热闹,立马扛着铁锹凑了上来:“我说铁牛大哥,你这铁匠铺里能有啥贼啊?难不成还有人偷你那烧火的炭?”
“要是偷炭就好了!”铁牛气得直跺脚,他指着徒弟手里的木板,对沈青说道,“沈英雄您瞧!俺们好不容易从县里钢厂换来的宝贝工具,给锯子新换的钢条,还有那几盒磨得锃亮的洋钉子,就放在木工房里头,一夜之间,就全不见了!”
“现场干干净净,连个脚印都没留下!俺们一开始还以为是哪个手脚不干净的小子给顺走了,可后来,俺们放在外头晾着的铁锅,甚至是挂在伙房门口的铁皮饭盒,都莫名其妙地没了!这…这哪里是人干的事?这分明是山里的精怪,在偷俺们的铁啊!”
听着这诡异的描述,赵小军和石家兄弟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这年头,偷粮食,偷牲口的常见,可专门偷铁器的贼,还是头一回听说。
沈青的眉头却微微挑起,他走上前,仔细查看了那块木板。只见上面除了些许木屑,果然还留下了几道极其细微的,像是被什么东西飞快地抓挠过的痕迹。他捻起一点木屑,放在鼻尖下闻了闻,一股子极其淡薄的,类似于麝鼠的特殊腥臊味传来。
“这东西,不是鬼,也不是精怪。”沈青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了然,“是‘窃金鼬’。”
“窃金鼬?!”铁牛和赵小军等人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是鼬科动物里一种极其罕见的变种。”沈青解释道,“它不贪吃,也不好斗,就一个癖好——喜欢一切亮晶晶的,尤其是金属做的东西。它那一双眼睛,在晚上就跟那探照灯似的,再黑的地方,只要有块铁片子反光,它隔着老远都能瞅见。”
“我的天!还有这种邪乎的畜生?!”铁牛听得是目瞪口呆,“那它偷那么多铁器干啥?总不能是拿回去当饭吃吧?”
“它不吃,它囤着。”沈青的目光,投向了远处那片连绵的群山,“这种东西,跟那喜欢亮晶晶的小鸟一样,有筑巢的习性。它把偷来的这些宝贝,全都藏在自己那隐蔽的老巢里,当成自己的家当,谁也别想动。”
“那…那这可咋办啊沈英雄?”铁牛急了,“俺们那伐木场,没了这些工具,就跟没了牙的老虎,这活儿都快停了!您本事通天,求您给俺们想想办法,把那贼给抓了,把俺们的工具给找回来!只要您能成,俺们伐木场,往后给您打的农具,分文不取!”
沈青心里清楚,这窃金鼬本身皮毛不值钱,但它那囤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宝库”,却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更重要的是,能结交一个伐木场的铁匠,对他未来的事业,大有裨益。
“行,这活儿,我接了。”沈青点了点头,“不过,对付这种滑不溜丢,又不贪吃寻常诱饵的家伙,硬来不行。”
一个针对这“窃金鼬”独特癖好的,前所未有的物理学陷阱,开始在他脑海中快速成型。
他让铁牛先回伐木场,找一处那窃金鼬最常出没的区域。自己则和赵小军,开始准备起了“秘密武器”。他没有准备网,也没有准备套索,而是让铁牛的徒弟,按照他画的图纸,用带来的铁料和木材,叮叮当当地,打造了一个长约三米,宽不过一尺,如同长长隧道般的…木头笼子?
笼子的入口敞开着,里面却用木板隔出了几个弯弯绕绕的通道,如同迷宫。最古怪的是,沈青让铁牛,将几块从拖拉机上拆下来的,磁性最强的旧磁铁,牢牢地固定在了“迷宫”隧道的外部两侧!
“沈哥,您这是…要用磁铁吸住它?”赵小军看着这古怪的玩意儿,满脸的好奇。
“吸?”沈青神秘一笑,“那多小瞧它了。这叫‘磁力迷魂阵’,我是要让它有来无回,自个儿把自己给锁死在里头!”
第二天,沈青带着赵小军和石家兄弟,来到了铁砧山伐木场。他先是在营地周围仔细勘察了一番,很快就在一处由巨大岩石崩落形成的、人迹罕至的石流坡下,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洞穴。洞口附近,散落着一些金属碎屑的反光,那股独特的腥臊味也更加浓烈。
“就是这里了。”沈青指着那洞穴,对众人说道。
他指挥着铁牛和几个伐木工人,将那个长长的“磁力迷魂阵”陷阱,小心翼翼地,摆放在了洞口不远处。隧道的尽头,他没有堵死,而是巧妙地设置了一个只能从里向外推开,一旦进入就无法退回的活板门。
而在陷阱的最深处,也就是活板门的前面,他放置了这次的终极诱饵——一块被他用细沙和鹿皮,反复打磨得如同镜面般,在月光下能闪烁出耀眼光芒的…钢板!
“好了,”沈青拍了拍手,对众人道,“咱们退到远处等着,看好戏开场。”
众人立刻退到远处隐蔽起来,屏息等待。
入夜,万籁俱寂。就在众人等得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一道漆黑如墨的影子,果然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那石流坡的洞穴里,探出了脑袋!
它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当它看到不远处那块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简直比它见过的所有宝贝都要亮堂的“大钢板”时,那双小眼睛里,瞬间就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贪婪和痴迷!
它再也按捺不住,如同黑色的闪电,一个前扑,就朝着那致命的诱饵,猛冲了过去!它熟门熟路地,一头就钻进了那个看似安全的“迷魂阵”隧道之中!
然而,它刚一进入,就感觉不对劲了!它只觉得身体两侧,传来一股无形的、巨大的吸力!它那矫健的身躯,变得异常沉重,每往前挪动一步,都像是陷进了泥潭里!它想后退,却发现那股吸力变得更大,仿佛有无数只看不见的手,在死死地将它往里拽!
它惊恐地怪叫起来,只能拼命地,朝着前方那唯一的目标——闪闪发光的“大钢板”,奋力冲去!
它终于冲到了尽头,一头撞开了那道活板门!然而,等待它的,不是梦寐以求的宝贝,而是一个冰冷的、由铁丝网编织的“死胡同”!
“哐当!”一声轻响,它身后的活板门,已然悄然落下,断绝了它所有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