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每一下。”
牛远山斩钉截铁的回答,让这诡异的气氛,又平添了几分荒诞。
李有道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彻底僵住。
他只觉得胯下一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他不自觉地夹紧了双腿。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他身旁忽然响起,问出了他的心声。
“那……不会断么?”
牛远山闻言,非但没有觉得冒犯,反而赞许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你问到点子上了”的表情。
“断不了。”
他解释道:“玄土鼹雄性,在这方面,亦是天赋异禀,其骨骼构造与寻常妖兽大相径庭,可谓是……柔韧性与爆发力的完美结合。”
李有道艰难地将目光从牛远山那张纯粹的脸上移开,狐疑地看向了身旁的逆子。
这小王八蛋,怎么会想到问这种问题的?
然而,下一秒,他看到了让他怀疑人生的一幕。
他看到了什么?
在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除了震惊与恍然大悟之外,竟还藏着一丝……一丝难以言喻的……羡慕???
羡慕?!
他才十五岁啊?谁教过他这个了?!
绝对不可能!!!
可就在这时,李平易或许是太过投入,竟下意识地咂了咂嘴,发出一声极轻的“啧”。
这声轻响在寂静的茶室里不啻于惊雷,瞬间让他道心差点失守。
这小子真的懂!!!
难道……难道这小子已经……
纯阳之体要是破了的话,炼气境的好多上乘功法就不能修炼了.........
无数个念头,瞬间在他脑海中炸开......
他本想厉声质问, 可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硬生生压成了一句短促的呵斥。
“你懂个屁!”
李平易被吓了一个激灵。
他可不知道李有道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浆糊,下意识还是端起茶杯猛喝。
杯沿抬起,恰好遮住了那双眼睛。
一个冰冷的弧度在他唇边无声绽放。
我不懂?
呵呵,知道我以前的绰号么?
淮南路浴皇大帝了解一下?
外语课代表了解下?
女性夜生活观察家了解下?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玄土鼹还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难怪要濒临灭绝。
居然这么玄幻的么?
牛远山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父子俩内心的崩坏,他坐回原位,心满意足地喝了口茶,最后总结道:“当然,老夫之所以能成功,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那一族的族长刚刚晋级金丹,灵智已开,能与我顺畅沟通。若非有它全力配合,在族中推行我这套‘改良之法’,否则,我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从施展啊。”
他一番话说完,只觉得念头通达,为自己此生最得意的研究成果,找到了最佳的听众,也找到了最好的归宿。
瞬间,议事厅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而李平易,则在沉默中,对“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有了全新的、深刻的、甚至可以说是颠覆性的理解。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
一道刺目的金色遁光,如同一柄利剑,撕开了厚重的云层,向着下方一片无边无际的原始密林疾驰而去。
那道遁光,飞得并不安分。
时而一个潇洒的左摇,时而一个风骚的右摆,偶尔还在空中划出一道骚气的“S”形轨迹,仿佛在宣泄着主人那无处安放的激动与喜悦。
半个时辰后,遁光骤然一敛,缓缓向下飞去。
来人正是奉了师命,前来迎接玄土鼹一族的赵金楼。
随着双脚踏上实地,他稳稳地落在了林间一处相对开阔的空地之上。
脚下传来泥土松软而又湿润的触感,一股浓郁的草木腐败气息随之扑面而来。
赵金楼环顾四周,只见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将阳光切割成无数斑驳的碎片,洒在林间,平添了几分幽深与神秘。
他深吸一口气,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淡淡的灵气,以及其中混杂着的那丝若有若无的土腥气。
“应该就是这里了。”
神识探入玉简,接头地点分毫不差。
赵金楼满意地将其收起,眼中精光一闪,胸中豪情万丈。
随后,他翻手从储物袋中摸出传书玉符,指尖灵光点亮,一道讯息瞬间发出。
做完这一切,他潇洒地将玉符收回,双臂抱胸,摆了个自认为最帅最高深的姿势,好整以暇地等待起来。
然而,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偶尔几声不知名的虫鸣,再无半点动静。
赵金楼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嗯?莫不是距离太远,讯息还没送到?”
他又等了一炷香。
林间的风,带着几分凉意,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赵金楼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不应该啊……师尊说已经到了啊.....”
他心中泛起一丝嘀咕,但很快又将其压了下去。
或许是对方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或者,这传书玉符出了什么岔子?
等待,总是最磨人的。
无聊之下,赵金楼开始在这片空地附近溜达起来。
他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他信步走到一棵巨大的古树下,正想靠着树干歇歇脚,忽然,一股难以言喻的骚臭味,忽然顺着风飘了过来。
“什么味儿?”赵金楼嫌恶地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这味道,腥臊刺鼻,像是某种大型野兽的尿骚味,又混杂着一丝……一丝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他寻着味道的来源,目光扫向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
就在这时。
“吱——呀——!!!”
一声凄厉、尖锐、充满了无尽痛苦与绝望的惨叫,猛地从那片灌木丛后方传来,如同利刃划破了这林间的死寂!
赵金楼浑身一个激灵,体内的金丹瞬间高速运转,整个人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
有情况!
他身形一晃,如同一道青烟,悄无声息地飘到了灌木丛旁,拨开繁茂的枝叶,向内望去。
下一瞬,他看到了让他目眦欲裂、怒火中烧的一幕。
只见灌木丛后的一片空地上,两只体型酷似土拨鼠,却比寻常土拨鼠大了数倍,通体覆盖着一层厚实土黄色皮毛的妖兽,正在进行着一场……不,那根本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惨无人道的凌虐!
其中一只体型稍大的玄土鼹,正趴在地上,浑身抽搐,口中发出痛苦的悲鸣。
而在它身旁,另一只玄土鼹,正手脚并用地,飞快地爬上一块足有两人多高的巨大岩石。
它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反而充满了暴虐与疯狂的兴奋。
它爬到岩石顶端,调整了一下姿势,那双小眼睛死死地锁定着下方那只正在哀嚎的同伴。
然后,纵身一跃!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林间回荡。
施暴者如同陨石般,用自己的身体,狠狠地砸在了受害者的背上!
“吱呀!!!”
地上的玄土鼹发出了比刚才更加凄厉数倍的惨叫,四肢疯狂地刨动着地面,身体剧烈地痉挛着,仿佛承受着世间最极致的痛苦。
而那只施暴的玄土鼹,则若无其事地从同伴的背上爬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泥土,看了一眼地上的同伴,竟又一次,头也不回地,朝着那块高大的岩石爬去!
它……它还想再来一次!
眼神中居然还带着些许.......兴奋???
赵金楼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随后,便是火山爆发般的滔天怒火!
残忍!
太残忍了!
同族相残,竟能下此毒手!这已经不是争斗,这是虐杀!
“怪不得你们要灭族啊!同族之间都这么残忍???”
赵金楼心中怒吼,再也按捺不住。
“住手!”
一声雷霆般的暴喝,响彻林间。
赵金楼的身影如同鬼魅,瞬间出现在场中。
他甚至都懒得动用法宝,金丹后期的磅礴威压轰然释放,如同无形的巨山,狠狠地压在了那两只玄土鼹的身上。
那两只玄土鼹的修为,不过刚刚筑基,哪里承受得住这等威压。
那只正准备继续行凶的,当场就“噗通”一声,从岩石半中腰摔了下来,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眼中满是惊恐与茫然。
而地上那只本就奄奄一息的,则连惨叫声都发不出了,直接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赵金楼看也不看那只施暴者,一个箭步冲到昏迷的玄土鼹身旁,小心翼翼地将其翻了过来。
当他看清楚那背上的伤口时,即便是见多识广的他,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它的背上,一道殷红的伤口赫然在目......
“下手真够狠的!”赵金楼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他不敢怠慢,连忙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瓶上好的药粉,小心翼翼地洒在伤口上.....
这是宗门炼丹堂出品的精品,对治疗外伤有奇效。
可诡异的是,伤口没有丝毫变化......
赵金楼的动作一僵。
他下意识捻起药粉确认,没错,是货真价实的“生肌散”。
他又俯身凑近伤口,仔细嗅了嗅,一股冲天的骚味让他眉头瞬间拧成了川字。
“糟了,”他沉声道,“这伤有古怪!”
“麻烦了。”
眼看这只玄土鼹依旧昏迷不醒,他脑中瞬间警铃大作。
“不行!”
若是让它死了,师傅会怎么看他?有道和平易又会怎么看他?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紧,来不及多想,他急忙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把筑基期的丹药,一股脑儿地塞进了玄土鼹的嘴里。
紧接着,赵金楼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从储物袋中,摸出了一件东西。
一根发簪。
既然药粉不行,那就用最原始,也是最直接的办法!
他一手按住昏迷的玄土鼹,另一只手捻起发簪,穿上线,对准了那血肉模糊的伤口边缘。
就在这时,那只被他威压镇住,一直躺在地上装死的施暴者,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
它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小眼睛里,不再是惊恐,而是一种……一种难以形容的、混杂着愤怒与焦急的……哀求?
它“吱吱”地叫着,拼命地想要挣扎起身,似乎在阻止赵金楼的行动。
“嗯?”赵金楼疑惑地瞥了它一眼,“还想上来补刀?给我老实待着!”
他心念一动,威压再次加重了几分。
那玄土鼹顿时如遭雷击,发出一声呜咽,彻底瘫软在地,只有那双小眼睛,死死地盯着赵金楼手中的银针,充满了绝望。
赵金楼不再理会它,他深吸了一口气,神情专注.......
“忍着点,很快就好了.....”
话音落下,他手中那根闪烁着森然寒光的银针,在旁边那只玄土鼹惊恐欲绝的眼神注视下,精准而又果断地……
刺了下去。
针尖刺入皮肉的触感,清晰地从指尖传来。
赵金楼的神情无比专注,他摒弃了心中所有的杂念,将全部心神都汇聚在了这一针一线上。
他手法娴熟,运针如飞,灵力顺着银针渡入,暂时封住了伤口周围的血脉,减少了出血量。
细韧的兽筋线,在他的牵引下,如同一条灵巧的游蛇,将那道伤口,一针一针地,缓缓缝合起来。
他这边进行着紧张而又神圣的“救死扶伤”,而被他威压镇在不远处的那只“施暴者”,已经彻底疯了。
它眼睁睁地看着那根发亮的凶器,在自己心上鼹的背上穿来穿去,那娇嫩的皮肉被一次次刺穿,再被那根奇怪的线拉扯在一起。
“吱吱吱!吱吱呀呀!”
它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那声音里,充满了愤怒、绝望。
它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四肢疯狂地在地上刨动,试图挣脱那如山岳般的威压,可一切都是徒劳。
金丹后期大修士的威压,岂是它一个小小筑基能撼动的?
它的心,碎了。
完了,全完了。
赵金楼对它的内心戏一无所知,只当这凶残的家伙是在为自己没能虐杀同伴而感到不甘和愤怒。
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嘴里还冷哼了一声。
“叫什么叫?再叫,把你的嘴也缝上!”
终于,在经历了漫长的“施救”之后,最后一针落下,赵金楼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剪断了线头。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原本那道伤口,此刻已经被一道略显粗糙,但还算整齐的缝合线所取代。
虽然看上去依旧有些触目惊心,但至少伤口也合拢了,不至于再恶化下去。
“搞定,收工。”
赵金楼拍了拍手,感觉自己又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
心里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