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微风轻轻吹来,树枝摇曳,连着树影也一起晃动。
云岁晚端坐于街边茶寮,轻啜了一口微涩的清茶,目光平静地投向对面气度不凡的男人。
“车子是我撞的,车子我照价赔偿就是了。”
男子笑笑,“一辆马车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只是没有想到在这里居然能遇上你,也算是缘分了。”
“是有些缘分。说来,那日还要多谢公子的晕船良方。”她客气地点头。
男子一顿,“姑娘倒是敏锐。”
他将茶盏轻轻放下,“既是有缘,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云岁晚。”
“云岁晚,好,我记下了,在下秦风,就住在城北永安巷,云姑娘若是以后遇到什么事儿可以随时来寻我。”
永安巷?
云岁晚心头微动,那地方住着的,可都是泉城真正的权贵人物。
这秦风言谈举止皆是不俗,只怕身份也不是寻常人。
云岁晚笑道:“我和秦公子不过两面之缘,怎好叨扰得?今日公子不予追究,已是宽宏。”
说着,云岁晚站了起来,“今日之事秦公子不予追究,那这茶钱便由我付好了。”
“我还有事,就不和秦公子多说了。”
说罢,福了一礼抬脚离开。
秦风望着走远的人影,
低低地笑了一声,“有意思。”
身旁的仆从低声道:“爷,这女子未免太过无礼,竟丝毫不将您放在眼里。”
秦风站起身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她不是无礼,她是不需要。”
他眼神幽深地看向远方,语气莫测。
“走吧。”
仆从不敢再言,连忙跟上。
云岁晚到了如意斋,便将自己想寻找南贝替代品的来意说了。
杜若芙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要寻与南贝相似的,倒也不难。”
“南贝色泽虽艳,质地却脆,易碎难工,故而不被大铺子看重。”
“可也正因它质地轻盈,做成钗环,不坠发髻,尤其适合一些平日要做活计的妇人佩戴。云老板能想到用它,实在是慧眼独具。”
云岁晚笑着道:“我从前做营生的时候本就是主要卖给那些底层百姓的,所以有研究过如何镶嵌易碎的东西,旁人可能觉得南贝不好用。”
“但我却觉得南贝色泽几确实惊艳。只是产量太少,所以才想看看有没有别的原材可替代。”
杜若芙想了想,“之前我知道有一种叫香山石的彩石,颜色也极为鲜艳亮泽,只是也和南贝一样,易碎。”
“而且这香山石有一股特殊的味道,若是不喜欢的人未必会习惯。”
“云老板如果愿意,可以一起去平轩街那边看看,兴许能碰上。”
云岁晚道了谢,接连两日都在平轩街寻觅。
到第三日上,云岁晚终于在一家极小的铺子里找到几块。
云岁晚拿着石头再一次去了如意斋。
进门就将东西递给杜若芙看,“杜姑娘,你瞧瞧可是这个?”
杜若芙一看,“正是。”
正此时,林依从外面进来道:“阿芙、如意,你们听说了吗?”
说话间这才发现云岁晚也在,这才稳了稳心神,“云老板也在啊。”
杜若芙笑着道:“瞧你慌张的样子,是出什么事儿了?”
林依摇头,“才不是呢,是听说珠宝行要办一次泉城大赛,说是因为本城最大的商贾秦家家主要给自己妹妹做一套出嫁的珠翠,说是全城人都可以去参赛。”
“若是有被选中,不但有百两黄金,还可以立名声,这对咱们来说不就是翻身的机会吗?”
云岁晚听见这消息也有些心动,“若是如此,确实可以参加。”
柳如意听见消息从里面出来,却面带忧色,“可是如今我们这工艺还没学成呢,这去参加比赛只怕没有赢的把握。”
一盆冷水浇下,杜若芙和林依刚刚燃起的希望,也黯淡了几分。
是啊,她们空有巧思,却无根基。
云岁晚看见三人这般,想了想道:“不如我们四人一起参赛?”
柳如意看过来,“四人参赛?”
“对啊,又没有说必须只能一个人或者一间铺子,咱们一起参赛,林姑娘有画花样的造诣,杜姑娘又对材质了解,而我可以提供工艺,再加上柳姑娘这般的为人世故,未必就没有一搏之力!”
三人听见她这么说,刚刚还有些担忧这会儿又燃起了斗志,“对啊,若是我们一起,说不定能搏一搏呢。”
云岁晚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香山石,“不如就用这香山石如何?我发现这香山石颜色并不只有红色,还有蓝色、黄色,若是处理得好,也许能做出不一样的东西来。”
杜若芙皱起眉头来,“可是这味道如何去?”
云岁晚摇摇头,“为何要去?这香山石的味道其实并不难闻,若我们可以调合花香,那这首饰不是自带了香味?”
“带香味的首饰岂不妙哉?”
杜若芙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对是,我怎么没有想到。”
柳如意看向云岁晚,“云老板,如此,咱们就说定了,明天开始我们就开始着手如何?”
云岁晚点点头,“当然可以。”
说罢她看向三人,“既是合作我们就是朋友了,往后你们也别叫我云老板了,叫我晚晚就行。”
柳如意伸出手来,“那晚晚也不用如此客气叫我如意,叫林依依依,叫她阿芙就可以了。”
云岁晚伸手过去握住柳如意的手,林依和杜若芙也搭上来,“那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一条绳的蚂蚱了。”
四人相视而笑。
翌日,便开始各自分工忙活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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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秦家要办珠宝比赛的事情也传到了裴砚桉耳朵里。
永年向裴砚桉禀报道:“爷,这秦风不会是向借着这办比赛做什么事情吧?”
裴砚桉面沉如水,“去查下他这个妹妹是不是真的要嫁人。”
“是。”永年点头,随即又迟疑了一瞬。
顿了顿又道:“爷,还有一事,听说大奶奶好像要和如意斋的那几个姑娘也要一起参加这比赛。”
裴砚桉一怔,“她要参加比赛?”
“嗯。听说大奶奶和那如意斋是想借此机会扩大铺子影响力。”
说到这里永年又是一顿,神情有些迟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裴砚桉皱眉,“还有什么事情?”
“今日,大奶奶的车驾,在街上与秦风的马车相撞。”
“事后,大奶奶与那秦风,在街边茶寮,对坐饮茶,看样子是熟识。”
“什么?”裴砚桉一下站了起来,周身的气压骤然一沉。
“他们怎么会一起喝茶?”
永年惶恐道:“爷,这件事,具体缘由尚未查明。”
裴砚桉内心似被一股无形的双手遏住喉咙,在屋里踱着步子。
半晌之后才道:“去准备一下,我要见大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