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意深吸了口气,缓了缓心绪,这才又道:“实不相瞒,我们是有事想求云老板。”
“其实,依依是个才女,一手丹青甚是了得,而若芙又对各种彩石、金银玉等有见解,所以我们思量了之后这才选择的首饰铺子。”
云岁晚超林依和杜若芙看过去,完全没想到两人居然各怀手艺。
“所以,你们就因为首饰比金云斋的好就被金云斋挤兑了?”
柳如意笑道:“云老板这话说得不错。”
“我们比你的铺子先开一个多月,就在街头拐角处。”
柳如意说着就往门外指了指,“喏,就是前面那家如意斋。”
“那会儿,依依描了几个花样子,让工匠师傅做了一些头钗、耳饰手钏一类的,本来卖得好好的。”
“可哪里想到没几天金云斋也出了同样的,还说我们抄袭他们的。”
“我们初来乍到,而这金云斋听说有个表亲在望京城内做官,我们哪里说得过他们,后来自然只好将那一批首饰都撤了。”
说到这里杜若芙也不无感慨地道:“对啊,我们这般无权无势的,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
“只不过铺子本就是如意姐姐用贴己钱开起来的,那一次后铺子的名誉受了影响,到现在也卖不出几个首饰。”
“眼下,铺子已经捉襟见肘,我和依依也凑了点银钱,但终究是入不敷出。”
“眼下,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杜若芙叹了口气,“云老板铺子生意不错,且从那日的事情来看云老板是个正义之人。”
“所以这才硬着头皮过来向云老板讨教。”
原来是这样,云岁晚观察几位姑娘的年纪和自己差不错,只有那柳如意看着比自己略长几岁。
而刚刚他们都说是因家中变故才来的泉城。
孤身一人,只怕也是和自己一样,不能倚仗夫家和娘家这才只身来了这里。
想着之前在商会所遇一事,云岁晚觉得都是别人口中“最不入流的商户”,若能互帮互助,也是一件好事。
想了想,对着柳如意道:“可否让我看看你们铺子的首饰?”
柳如意喜上眉梢,连忙从袖袋里拿出好几样首饰出来。
云岁晚拿起一支银质嵌彩石的步摇,果然上面的花纹式样确实好看。
而且材质用料也十分讲究。
但唯一不足的便是在用材和花样的结合上。
用银饰镶嵌彩石,工艺上却只是简单的镶嵌,导致了极易脱落。
可能有些人买过这些首饰回去,没用几天就掉了装饰,自然也就没有回头客了。
云岁晚将自己看出来的东西同几人道:“花样是魂,工艺是骨。你们首饰有魂无骨。”
柳如意却仍旧皱着眉头,“云老板,实不相瞒,我们三个都是半路出生,对于这工艺根本不了解。”
“即便我们知道了问题症结,可是想要解决,只怕也是困难。”
云岁晚看着几人,想了想道:“若是你们有空,可以每日来我这凌云斋学习制作工艺。”
“譬如这镶嵌中的包镶、爪镶、钉镶,装饰中的点翠、螺钿、鎏金做起来复杂,而且针对不同的材料不同工艺有不同效果。”
“单凭说只怕也不能解决你们当下的问题。”
柳如意当即道:“有空,承蒙云老板诚心诚意帮助我们,我们自然求之不得。”
“往后,只要云老板有困难,但凭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全力。”
云岁晚笑道:“柳姑娘客气了。”
云岁晚和几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将人送至门口。
柳如意又千恩万谢了一阵儿,然后三人才朝街角走去。
正准备转身,就见一个一个风尘仆仆的西域商人模样的人,正守着一堆石头叫卖。
“来来来,西域最正宗的彩石,玉石买到就是赚到。”
云岁晚本已迈开脚步,听到“西域彩石”四个字,又顿住了。
她抬脚过去,问道:“这些彩石和玉石什么价钱?”
哪知道那男子直接说了一个远远低于市价还便宜的价格。
云岁晚一下动了心,“怎会如此便宜?”
她又仔细看了看,但这些彩石的质量绝对不低。
那商人满面愁容,压低了声音:“实不相瞒,我们商队在路上遇到了劫匪,货被抢了大半,我还受了伤,急需一笔现银回乡。”
“所以,我要现银,不要银票,自然就便宜些。”
原来如此。
她沉吟片刻,道:“我全要了。但要立下字据,写明货品来源,你需画押。”
不远处,二楼一处雅间内,裴砚桉站在窗前将刚刚的一幕收进眼里。
他忍不住低头轻笑,从前他竟没发现她如此精明。
他朝着凌云斋的方向驻足了许久。
这是他来泉城第一次见云岁晚。
虽然隔得距离很远,但裴砚桉却看得真切,那的的确确的他的晚晚。
上次一别到现在已是许久未见。
这段日子以来,他的心几乎全是阴霾的,也就在刚刚那一瞬间照进了一点光亮。
裴砚桉眼神慢慢暗了下来,然后坐回桌边,端着刚煮好的茶,动作半晌未动。
直到那杯茶彻底凉透。
裴砚桉轻抿了一口,苦涩直达心底。
他叹了口气,放下茶盏,推门离开。
-
数日后。
云岁晚每日就是铺子府邸两边跑着,偶尔去外面市集上转转。
而裴砚桉每日会按时在巳时的时候去那处茶铺坐坐。
点杯清茶,就那么放着,等凉了就离开。
这天,云岁晚从铺子上回来冰香就拿着封信进了门来。
“主儿,望京来信了。”
云岁晚走过去将信接过来,“是大姐姐寄来的?”
“嗯。”
云岁晚走到一边将信慢慢抽出来,然后展开来。
开头都是在说望京铺子的事情,说一切都好让云岁晚不要担心。
还说上次送过来的南贝做的几套首饰都卖得不错。
只是说到后面,云妙凌提了一句说是芳姨娘那边从云致远口中听到说裴砚桉好像也离开了望京。
云岁晚倒也没有多少波澜,看了一眼就移开继续往下了。
一封信看完,云岁晚就记住了两件事,一件是云妙凌说南贝配在首饰里反响不错。
另一件便是说希望云岁晚可以多些南贝原材运送去京城。
至于裴砚桉,与她无关。
云岁晚想了想,站起身来,让冰香备马去如意轩。
通过这段时日的接触,她发现杜若芙确实看首饰原材上不仅慧眼如炬,而且在这方面的见识也极高。
所以她想去问问有没有能和南贝媲美的原材。
南贝虽然便宜其实产出并不高。
所以她需要看看有没有别的替代品。
杜若芙或许能给她提供一些有价值的参考。
只是马车刚驶出巷口,一声刺耳的马嘶伴随着剧烈的撞击。
车厢猛地一震,云岁晚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主儿!”冰香惊呼。
“我没事。”
云岁晚稳住身形,脸色微白,撩开车帘查看。
这才知道是她们的车夫走神,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一辆马车。
那辆马车通体由乌木打造,形制低调,却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她连忙朝着对面马车上的人道:“不好意思,是我们的过失,一切损失由我们承担。”
她的话音刚落。
对面马车的车帘就被掀起。
一位玄色暗纹长衫,身姿挺拔的男子从车上下来。
云岁晚一顿,“他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