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不开眼的叫林楚钦?给老子滚出来!”
豹哥伸出手指,隔着老远,遥遥指着林楚钦,破口大骂。
“你个不长眼的狗东西,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了?”
“敢抢我们大发兄弟的客人,还他妈敢在这儿摆酒?”
“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识相的,赶紧给老子把这破酒席撤了,乖乖滚到大发兄弟面前磕头认错!”
“不然,老子今天就让你这百草堂,变成他娘的乱草堆!”
酒席上的村民们哪里见过这种凶神恶煞的阵仗?
一个个吓得脸都白了。
胆子小点的妇人和孩子,已经悄悄往人堆后头躲。
那些药材商们也是一愣,面面相觑,谁也没料到在这宁静的乡下地方,居然会碰上这种地痞流氓上门闹事。
钱老板的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疙瘩,脸上的笑容早就没了踪影。
“你们他娘的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撒野!”
高老三把手里的酒碗往桌上重重一顿,碗里的酒都溅了出来,他豁然起身,两眼瞪得溜圆。
李亮玉也急了,几步冲到高老三前面,小脸涨得通红。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
豹哥旁边一个染着绿毛的小子怪笑起来,伸手就去推高老三。
“在这青阳县,豹哥的话,比王法还管用!”
高老三毕竟上了年纪,被那小子出其不意地一推,脚下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
李亮玉赶紧一把扶住他,怒视着那群小混混。
林楚钦慢慢放下手里的酒杯。
杯底和粗糙的木桌面接触,发出一声轻微的“嗒”响。
他没有起身,甚至连姿势都没变一下。
就那么平静地看着院子中间耀武扬威的豹哥一行人。
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眼前这剑拔弩张的场面,似乎跟他丁点关系都没有。
豹哥见林楚钦这副不咸不淡,稳如泰山的模样,心头那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就窜得老高。
他最恨的就是这种不把他放在眼里,还装腔作势的家伙。
“嘿,小子,还挺能装啊?”
豹哥怒极反笑,朝身后那帮手下递了个凶狠的眼色,恶狠狠地一挥手。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兄弟们,给老子砸!”
“把这破地方砸个稀巴烂!我看他还怎么给老子装!”
那几个小混混得了命令,嗷嗷怪叫一声,举着手里的钢管、板凳腿,就要往桌椅板凳上砸去。
村民们发出一片惊呼。
有几个胆子大的汉子想上前阻拦,却被那群混混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又缩了回去,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
酒席上,一个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默默喝酒的中年男人,突然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沙哑,却异常沉稳,清清楚楚地传遍了整个院子。
“住手。”
简简单单两个字。
却让那些正要动手的混混们,动作齐刷刷地僵住了。
他们下意识地停了下来,有些错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说话的人,正是坐在钱老板旁边,先前一直不怎么显山露水,表现得颇为低调的那位。
钱老板听见这声音,身子微微一震,立刻侧过头,恭敬地看向那人。
那人正是德聚源药材行背后真正的主事人,也是市里药材协会的会长——孙德海。
孙会长这三个字,在青阳县,乃至整个省城的医药圈子里,那可是响当当的名号。
跺跺脚地面都要跟着晃三晃的人物。
人脉极广,黑的白的,都得给他几分薄面。
“孙会长,您这是…?”豹哥看着孙德海,有些拿不准。
孙德海那一句“住手”,声音不高。
豹哥那些举着钢管、板凳腿的手下,动作齐齐一顿,僵在半空。
豹哥扭头,看清说话的人。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了筋,那股子横冲直撞的劲儿,霎时散了个干净。
市里药材协会的孙会长,他哪能不认得?
这尊大佛,他平日里削尖了脑袋都想往上凑,今儿个怎么会猫在这穷乡僻壤?
看这架势,还跟那个叫林楚钦的小子熟络得很!
“孙……孙会长?”豹哥嗓子眼儿发干,带着点儿哆嗦。
后脖颈子嗖嗖冒凉气。
孙德海眼皮都懒得撩一下,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放下酒杯,杯底跟桌面碰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叩”声。
在这鸦雀无声的院子里,这声响,格外清晰。
他转向林楚钦,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气派收了些,多了几分歉意:“林神医,真是不好意思,扰了你和各位朋友的雅兴。这帮不成器的东西,我来处理。”
林楚钦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端起面前的粗瓷碗,又呷了口酒。
“孙会长言重了。几只苍蝇嗡嗡叫,算不得什么雅兴,也扰不到哪里去。”
他语气平淡,好像眼前这伙凶神恶煞的混子,真就是几只讨嫌的苍蝇。
孙会长这是在给他递梯子,他心里有数。
豹哥身后那几个染得五颜六色的毛头小子,本来还仗着人多,梗着脖子准备瞧自家老大的威风。
可当他们顺着豹哥那见了鬼一样的反应,瞅见孙德海,再扫到同桌那几位慢条斯理品着酒、气度不凡的药材商时,一个个腿肚子都开始转筋。
那几位,可都是省城里响当当的人物!
平日里他们这种街溜子,连给人家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今天倒好,全他娘的聚在这乡下小院里,还跟这个叫林楚钦的年轻人称兄道弟,有说有笑!
这帮混混脑子再不灵光,这会儿也咂摸出不对味儿了。
这哪里是踢到铁板,这他娘的是一脚踹在了阎王爷的脑门上!
他们今天惹的,压根就不是什么乡下郎中,而是一尊他们连磕头都够不着的真神!
冷汗,哗啦一下就浸透了后背的衣裳。
豹哥额头上的冷汗跟开了闸似的,豆大的汗珠子顺着他腮帮子上的蝎子纹身直往下淌。
他感觉自个儿的腿肚子筛糠一样抖,牙齿上下打架,发出“咯咯”的轻响。
再也绷不住那副凶神恶煞的派头,心里头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慌乱和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