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灼行缩在屋里的一个小角落,高大的身躯,怂怂的肩膀。
试图趁着夜色,探出一只脚朝叶浮衾靠近。
叶浮衾从床上坐起来,黑夜挡不住她眼睛的捕捉能力,她可以看见谢灼行的小动作,咳咳清了两下嗓子。
吓得谢灼行立刻装作无事发生,把脚缩回去了。
叶浮衾这才开始问他:“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谢灼行:“怎么?”
叶浮衾:“问你什么答什么,答一题往前走一步。”
谢灼行马上回答:“谢灼行。”
然后愉快地朝前迈了一步。
叶浮衾:“你是怎么死的?”
这话让谢灼行想了想,他说:“原来我已经死了?在我记忆中,我是被人围攻,后来落入了深太空……”
回忆起过往,让他觉得头有些疼,但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他朝前又迈一步。
“谁在围攻你?”
“帝国,你能想到的所有人,军、警、民。”谢灼行轻描淡写地吐出这句话,仿佛那些惨烈的过往都没有眼下向前迈出的步子重要。
叶浮衾:“除了这个,还记得什么?”
谢灼行答:“你想知道哪个部分?基因实验?还是毁灭计划?”
叶浮衾:“全部。我有你的基本资料,你似乎曾经被军部派遣执行了什么特殊任务,后来所有的资料都被抹除……喂,你还没回答问题呢,不许过来。”
谢灼行已经走到床前,用一只手指轻轻勾着叶浮衾的头发:“你问的这些问题,全答完的话是另外的条件。”
他弯下腰,将英俊的脸凑近叶浮衾,暗夜之下两个人的气息互相纠缠。
谢灼行的声音很有诱惑力:“我答一题,你就脱一件衣服。”
这可太简单了,说得像谁跟谁没睡过似的。
叶浮衾大大方方地脱掉了上衣,露出漂亮的肩颈和马甲线的腹肌:“先说毁灭计划。”
谢灼行的眼睛贪婪地在她漂亮的皮肤纹理上走了一圈,说:“异种出现,天下大乱,帝国的觉醒者又非常少,上面的人美其名曰为了全人类的安全,打算实行毁灭计划。
当时的帝国在乱世之后,总存活的人口统计约三个亿,但是其中有大约五千万是毫无生产力的,他们有的是老人,但更多的是在乱世中受伤的、重度残疾的普通人。帝国资源非常有限,想要养活这五千万毫无生产力的人非常困难,所以他们想了一个所谓的毁灭计划。
把这五千万人驱赶到同一片地上,再集中灭杀……第二星区就是被他们选中的地方,因为那里地理位置特殊,有很多卫星城,投建安全墙的成本最高,他们想要舍弃掉那里。”
叶浮衾难以置信。
虽然她已经见识过活体实验的惨烈,自认知道人性的最恶面,可还是对这个消灭五千万人的毁灭计划感到极致震惊……
以至于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能呆呆地坐在那里。
半晌,才问:“后来呢?”
“后来,计划被我识破了,我赶在他们行动之前从深太空驱赶回来一大批异种,围着第二星区打转。如果他们这时候放弃第二星区,那异种大军就会直接闯入帝国的腹地,向四面蔓延,异种可不会听他们的指挥。如果异种攻占了第二星区,其余所有的星区都会快速沦陷,是守城,还是带着三亿人一起死,他们没得选。
那时候因为异种暴乱的出现,全帝国的眼睛都盯着第二星区,说来也可笑,那些曾经被认为毫无作战的人,其实在守城战斗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所以……第二星区的人说你引发了异种暴乱,这并没有错,只是他们打死也想不到,你行动的苦衷如此荒唐,恐怕说出来也没人信。”
叶浮衾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当初谢灼行受了冤屈,却无从申辩,因为他确实有口难言。
所谓的毁灭计划,没有在历史上留下一字半句的记录,连谢灼行的身份和履历都几乎被彻底抹去。
谢灼行永远也不可能找到证据,当他选择走上这条路时,就是抛下了全世界,他选了一条注定孤军奋斗到死的路,无人理解,无人感念,无人祭拜。
怪不得对于民众对他的恨意,他并没有那么强烈的反应,那是他从行动一开始就预料到的后果。
叶浮衾抬头望向他,目光里盛着少见的心疼。
谢灼行被她这样的目光刺痛了一下,马上用玩世不恭的语气遮掩:“两个问题了,你欠我一件衣服。”
叶浮衾刚浮起来的心疼就被扑灭了。
她利落地脱掉裤子,双腿修长而细韧,行动间鼓起匀称的腿部肌肉,那是在女人身上少见的力量感,但绝不突兀。
谢灼行很没出息地偷偷咽口水,说:“下一题该回答基因计划了。”
叶浮衾抢着说:“这题我会,我先答来你听听?”
她走下了大床,身上只有两件贴身的内衣,但是行动一点都不扭捏,透出一股成熟女人的游刃有余,她越是这样,谢灼行就越是感觉自己才是被调戏的那个,耳朵尖都在不争气地冒热气。
叶浮衾说:“觉醒者太少,所以他们想到了改造人类的基因,不过手段多么离奇,总之目的就是制造出一批具有战斗力的觉醒者。而你,帝国有史以来第一个顶级觉醒者,就是他们最渴望的基因标本。所以在基因改造计划里,你是那个编号001的实验品。”
谢灼行眯起眸子:“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这女人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明。
叶浮衾答:“因为我也曾经是帝科院的实验品。”
这句话让谢灼行的目光骤然变得杀意十足——“谁敢这么对你?我杀了他!”
“不用,杀人我自己会。”叶浮衾轻描淡写地说:“就是现在不好找,阴沟里的老鼠躲回了下水道。”
谢灼行从后面抱住了她。
这是一个很小心、很心疼的拥抱,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被当成实验品有多可怕,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懂。
叶浮衾说:“荒星上的这些原住民,都是我们从实验室里救回来的。”
“怪不得他们的肢体大多残缺。”谢灼行的声音闷闷的,又顿了一下:“等等,你刚才说……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