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楼从来不下雨。
它之所以叫听雨楼,只因为它的主人喜欢听雨声。
慕容秋不喜欢雨,但他喜欢听雨楼。
因为这里是他的地盘,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浸透了他的权势。
今夜,听雨楼灯火通明。
慕容秋坐在三楼的主位上,一袭白衣胜雪,面容温润如玉。
他的手指修长,轻轻敲击着桌面,像是在等待什么。
楼下传来脚步声,很轻,却逃不过他的耳朵。
“来了。”
他微微一笑。
门被推开,一个黑衣人缓步走入。
左京。
他的刀依旧在背上,眼神依旧淡如秋水。
慕容秋抬头看他,笑容不减:“左兄,久仰。”
左京淡淡道:“你知道我会来?”
“当然。”
慕容秋指了指对面的座位,“请坐。”
左京没有动。
慕容秋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酒,推到桌边:“喝一杯?”
“我不喝酒。”
左京道。
“可惜。”
慕容秋摇头,“这酒是三十年的女儿红,埋在地下时,你我都还未出生。”
左京的目光落在酒杯上,忽然道:“酒里有毒。”
慕容秋笑了:“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手指在抖。”
慕容秋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左兄果然名不虚传。”
他放下酒杯,缓缓起身:“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直接一点吧。”
话音未落,屏风后突然闪出四道人影!
四人皆着黑衣,手持长剑,剑锋寒光凛冽,直指左京。
“江南四剑?”
左京扫了一眼,语气依旧平静,“慕容家的看门狗,也配用剑?”
四人脸色一变,其中一人怒喝:“找死!”
剑光如电,直刺左京咽喉!
左京没有拔刀。
他只是微微侧身,剑锋贴着他的脖颈划过,带起一缕发丝。
下一秒,他的右手已扣住那人手腕,轻轻一折——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那人惨叫一声,长剑脱手。
左京接住剑,反手一划,剑锋已割开另一人的喉咙。
剩余三人见状,同时出手!
三把剑,三个方向,封死了左京所有退路。
左京依旧没有拔刀。
他脚尖一点,身形如鬼魅般掠至一人身后,手中长剑顺势刺入那人后心。
接着,他猛地一拧身,剑锋横扫,将第三人的剑生生斩断!
最后一人见状,脸色惨白,转身欲逃。
左京手腕一抖,断剑脱手而出,直接贯穿那人的背心!
四剑,四人,四具尸体。
整个过程,不过三个呼吸。
慕容秋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缓缓鼓掌:“好身手。”
左京丢下染血的断剑,冷冷道:“该你了。”
慕容秋叹了口气:“看来,柳红烟给你的价码不低。”
“一万两。”
“我的命就值一万两?”
慕容秋自嘲一笑,“真是便宜。”
左京不再废话,右手已按上刀柄。
慕容秋忽然抬手:“等等!”
“遗言?”
“不,是交易。”
慕容秋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轻轻放在桌上,“十万两,买我自己一条命。”
左京看了一眼银票,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
慕容秋皱眉。
“我笑你蠢。”
左京淡淡道,“我若收了你的钱,柳红烟会出二十万两要我的命。”
慕容秋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那就是没得谈了?”
左京的手握紧了刀柄。
慕容秋猛地一拍桌子,整张桌子瞬间碎裂!
木屑纷飞中,一道寒光直射左京面门!
暗器!
左京侧头避过,刀已出鞘!
刀光如雪,划破长空!
慕容秋暴退数步,手中已多了一柄软剑。
剑身如蛇,蜿蜒刺向左京心口!
“叮!”
刀剑相撞,火花四溅!
慕容秋的剑法极快,眨眼间已刺出七剑,每一剑都直取要害。
左京的刀却更稳。
他每一刀都恰到好处地挡住慕容秋的攻势,脚步未退半分。
十招过后,慕容秋的额头已见汗。
“你的剑,太慢了。”
左京忽然道。
慕容秋咬牙:“狂妄!”
他猛地变招,剑势如狂风骤雨,将左京逼退三步!
左京的眼神却依旧平静。
他忽然收刀,身形一闪,竟从慕容秋的剑网中穿了过去!
慕容秋只觉眼前一花,接着胸口一凉——
低头看去,左京的刀已刺入他的心脏。
“你……”
慕容秋张了张嘴,鲜血从嘴角溢出。
左京贴近他的耳边,轻声道:“柳红烟让我告诉你,柳家的债,该还了。”
慕容秋的瞳孔骤然收缩,随后缓缓扩散。
他的身体软软倒下,白衣被鲜血染红,像一朵凋零的花。
左京收刀,转身走向窗口。
楼下,柳红烟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仰头望着他。
“结束了?”
她问。
左京点头。
柳红烟笑了,笑容中带着释然与疯狂:“好,很好!”
她抬手扔出一个包袱,左京接住,里面是厚厚一叠银票。
“一万两,一分不少。”
左京将银票收入怀中,纵身跃下听雨楼,消失在夜色中。
柳红烟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左京,你果然从不失手。”
夜风拂过,听雨楼的灯火渐渐熄灭。
仿佛从未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