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冷得像一把刀。
没有星,没有月,只有风在呜咽。
左京站在长街的尽头,黑衣如墨,刀鞘紧贴着他的背脊,仿佛已与他融为一体。
他的眼神很淡,淡得像是从未沾染过人间烟火,却又深得像是藏了一整个江湖的杀机。
这条街很静,静得能听见三丈外一只野猫踩碎枯叶的声音。
但左京知道,静,往往意味着杀机已至。
果然,阴影里传来一声轻笑。
“左京?”
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喉咙,“有人出三千两银子,买你的命。”
左京没有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在惋惜今夜又有人要死。
“你叹气?”
阴影里的人似乎被激怒了,“你以为自己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左京终于开口,声音冷冽如刀锋划过寒冰:“我叹气,是因为你连三千两都不值。”
话音未落,刀光已起!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拔刀的,就像没有人能看清风是如何割破夜色的。
刀光一闪,阴影里便传来一声闷哼,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左京收刀,刀锋上竟未沾一滴血。
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是个面容阴鸷的中年人,咽喉处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线正缓缓渗出血珠。
左京认得他——“黑煞”程无命,江湖上排名第十七的杀手。
“第十七?”
左京摇了摇头,“太慢了。”
他抬脚跨过程无命的尸体,继续向前走去。
长街尽头有家小酒馆,招牌破旧,灯火昏黄,却是这死寂长街上唯一亮着光的地方。
推门而入时,酒馆里只有一个人。
是个女人。
她背对着门,一袭红衣似血,长发如瀑垂至腰际。
听到门响,她并未回头,只是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你迟到了。”
她的声音带着慵懒的笑意,“我差点以为你要放我鸽子。”
左京走到她对面坐下,目光落在她脸上——那是一张足以让任何男人忘记呼吸的脸,眉眼如画,唇若点朱,可左京的眼神依旧平静。
“柳红烟,”
他淡淡道,“你找我,不是为了喝酒吧?”
柳红烟笑了,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当然不是。”
她忽然倾身向前,吐气如兰,“我要你杀一个人。”
“谁?”
“慕容秋。”
左京的瞳孔微微一缩。
慕容秋,“江南第一剑”,慕容世家当代家主,也是武林盟主最有力的竞争者。
杀他,等于与半个江湖为敌。
柳红烟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轻笑道:“怎么,怕了?”
左京没有回答,只是问:“为什么?”
“因为他该死。”
柳红烟的笑容忽然变得冰冷,“三年前,他为了《天罗剑谱》,屠尽我柳家满门。我侥幸逃脱,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她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推到左京面前。
玉佩上刻着“慕容”二字,却沾着早已干涸的血迹。
左京盯着玉佩看了很久,终于伸手将它收入怀中。
“一万两。”
他说道。
柳红烟挑眉:“这么贵?”
“慕容秋的命,值这个价。”
柳红烟沉默片刻,忽然大笑起来:“好!一万两就一万两!”
她拍案而起,“三日后,慕容秋会在‘听雨楼’宴客,那是你唯一的机会。”
左京点点头,起身欲走。
“等等!”
柳红烟叫住他,“你不问问我为什么选你?”
左京头也不回:“因为你知道,我从不失手。”
门关上时,柳红烟的笑容渐渐凝固。
她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指尖,喃喃道:“不,是因为只有你……敢接这单生意。”
夜更深了。
左京走在风中,刀鞘与黑衣融为一体。
他知道,三日后的听雨楼,必将血流成河。
但他不在乎。
江湖本就是血与刀写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