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阎的指尖触到金色符文的瞬间,仿佛被扔进了沸水与寒冰交织的熔炉。
那符文表面流转着细密的金色纹路,触感不像实体,倒像某种液态的星子,顺着指腹往皮肤里钻。
生死簿残页在掌心烫得惊人,他甚至能听见纸张纤维被高温拉扯的轻响——可那不是灼烧的痛,更像某种久别重逢的震颤,从掌心跳到胳膊,再窜进脊椎,让他后槽牙都跟着发酸。
\"因果链接入中......\"
有个清越的女声突然在识海响起,像是用玉簪划过青铜编钟。
林阎瞳孔骤缩,这声音和生死簿残页上偶尔浮现的血字同源!
他想起昨夜残页突然发烫时,自己在月光下看见的模糊人影——原来从那时起,这枚符文就在等他。
\"林阎!\"
王书生的吼叫声像炸雷劈开混沌。
林阎猛地回神,这才发现周围的星屑不知何时凝成了漩涡,赤焰道人的桃木剑插在三步外的地面,剑身上的火纹正疯狂跳动,活像被踩了尾巴的赤蛇。
\"能量过载!
因果反馈要闭合了!\"王书生的镜片蒙着层薄汗,指尖快速掐着诀,\"三息内不撤出半径三十丈,我们都会被卷进因果重置的乱流里!\"他话音未落,脚边的碎石突然浮起,在半空撞成齑粉——那是空间被力量挤压的征兆。
沈青的手先攥住他手腕。
这姑娘平时总垂着的眼尾此刻绷得笔直,短刃还攥在另一只手里,刃身的因果纹泛着幽蓝,\"走!\"她拽人的力道大得惊人,林阎被扯得踉跄半步,却见赤焰道人也扑过来,粗糙的手掌直接扣住他后颈,像拎小鸡似的往侧边拖。
\"祭司那老东西!\"赤焰道人粗重的喘息喷在他耳后,\"方才被小沈刺中麻筋,这会儿怕是缓过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阴寒的风擦着林阎后颈刮过。
他眼角瞥见幽泉祭司的玄色法袍一角——那老东西不知何时爬到了五步外,半边脸还沾着草屑,右手臂软塌塌垂着,可左手却凝聚着幽绿的光团,比之前更亮,更毒。
\"混沌不会被消灭......\"祭司的声音像破风箱,每说一个字都带着血沫星子,\"它只是......换了载体!\"
林阎的胃突然抽紧。
他想起饕餮羊灵体内的幽泉孢子,想起之前在义庄地下看见的黑色菌丝——原来幽泉一脉早就在布局,把混沌之力分散成无数种子,埋进世间万物。
\"去你娘的!\"赤焰道人骂了句,左手突然甩出三张火符。
符纸在半空炸成赤龙,直扑祭司面门。
祭司慌忙翻滚,幽绿毒团砸在旁边的巨石上,石头瞬间腐蚀出个焦黑的窟窿。
趁这空档,沈青拽着林阎又跑了两步,终于跳出了星屑漩涡的边缘。
\"就是现在!\"王书生的声音陡然拔高。
林阎回头的刹那,正看见金色符文彻底没入生死簿残页。
残页突然展开,原本残缺的半页上,金光如活物般游走着补全缺口,最后\"啪\"地合起,在他掌心烙下个金色印记。
与此同时,那道原本连接符文与残页的光束突然转向,朝着年轻的黑山老母射去。
她站在雷暴中心,发丝被电流吹得根根竖起。
光束没入她心口的瞬间,林阎看见她的身体开始高频震动,皮肤下浮现出金色符文,像锁链般缠绕全身。
她的面容在震动中模糊又清晰,最后定格成比之前更鲜活的模样——眼尾的红痣像滴凝固的血,唇角却带着点清浅的笑。
\"我是守护者,而非毁灭者。\"
她开口的刹那,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林阎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听见沈青急促的呼吸,听见赤焰道人火符燃烧的噼啪——可这些都像被按了慢放键。
黑山老母抬手,指尖划过虚空,星屑漩涡突然静止,因果风暴如被掐断的琴弦,\"嗡\"地一声消散。
幽泉祭司留下的毒雾开始褪色,远处被腐蚀的巨石\"轰\"地坠地,溅起的灰尘还没扬起就散了。
\"结束了?\"沈青的声音发颤。
她松开林阎的手,短刃\"当啷\"掉在地上。
王书生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却没焦距,\"因果线......正在重编。\"他说,\"原本混乱的时间节点在归位,被混沌篡改的记忆......正在恢复。\"
林阎望着逐渐平静的天地。
风里的血腥气淡了,星屑重新变成细碎的光,像撒了把金粉在夜空。
可他的后颈还绷得发紧——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每次解剖完尸体发现少了根肋骨时,每次夜巡遇见表面无害实则怨气冲天的厉鬼时,都会有这种直觉在挠他的神经:事情没这么简单。
\"林兄弟?\"赤焰道人拍了拍他肩膀,\"发什么呆呢?\"
林阎低头,这才发现生死簿残页不知何时自己展开了。
原本空白的右下角,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小字,墨迹未干,还泛着淡淡的血光:\"警告:未知变量已接入。\"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那行字,残页突然泛起温热,像在回应他的触碰。
心跳声重新在耳边轰鸣,他想起黑山老母说\"欢迎归人\"时的温度,想起幽泉祭司消失前的冷笑,想起生死簿残页补全时,自己识海里闪过的、不属于他的记忆——那是一双沾着血的手,正把半本残页埋进黄土。
\"林阎?\"沈青凑过来,\"怎么了?\"
林阎迅速合上残页,抬头时已经扯出个淡淡的笑,\"没事,就是有点累。\"可他的拇指还压在残页上,能清晰感觉到那行字透过纸张,在他掌心里烙下浅浅的印子。
远处,黑山老母的身影开始变淡。
她最后看了林阎一眼,唇形动了动——他没看清她说了什么,但猜得到大概是\"后会有期\"之类的话。
风卷着星屑掠过他的道冠,他望着逐渐消散的光团,又低头看向掌心里的残页。
未知变量。
这四个字像根细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突然想起穿越前阿婆说过的话:\"阎阎啊,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看得见的鬼,是藏在暗处、连名字都没有的东西。\"
此刻的风里,似乎真的多了点什么。
林阎望着生死簿残页上那行新浮现的警告字迹,眉头慢慢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