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脚下的松江河镇,平日里冷清的街道突然热闹起来。
林夏站在客栈二楼窗前,望着街上形形色色的陌生人。有穿长衫背负长剑的道士,有西装革履却手捻佛珠的商人,甚至还有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脖子上却挂着道教的八卦镜。
\"龙虎山张氏、蜀中唐门、岭南陈家...\"陈镇玉靠在床头,手里摩挲着父亲的心脏。那颗心脏被特殊药液浸泡着,依然保持着微弱的跳动。\"都来了。\"
白狐狸蹲在窗台上,琥珀色的眼睛警惕地扫视街道。突然,它浑身的毛炸起,冲着楼下某个角落发出低吼。
林夏顺着它的视线看去——一个穿白色运动服的年轻女孩正仰头望着窗口,嘴角挂着甜甜的笑。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马尾辫随着走路的动作一甩一甩,像个普通的大学生。
但她的眼睛不对。
那双瞳孔在阳光下呈现出诡异的淡金色,像是融化的金属。
\"南宫家的人。\"陈镇玉不知何时站到了林夏身后,呼吸喷在她耳畔,\"'黄金瞳'是他们的标志。\"
话音刚落,女孩突然抬手,一枚铜钱破空而来,精准地钉在窗框上。铜钱上刻着\"南宫\"二字,边缘泛着不自然的红光。
\"陈师兄。\"女孩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家主请您一叙。\"
陈镇玉的金属右手突然暴长,抓住那枚铜钱。铜钱在他掌心剧烈震动,发出蜂鸣般的声响,最终\"啪\"地裂成两半。
\"告诉南宫望。\"陈镇玉的声音冷得像冰,\"我陈家的事,不劳他费心。\"
女孩的笑容僵在脸上。她的黄金瞳闪过一丝厉色,随即又恢复甜美:\"师兄别这么绝情嘛。毕竟...\"她的视线扫过林夏,\"这位姐姐身上的嫁衣,还是我们南宫家祖上送给西王母的呢。\"
林夏心头一震。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衣领——那件嫁衣早已在战斗中损毁,但皮肤上的金线纹路依然清晰可见。
女孩转身离去时,袖口滑出一把青铜小剑,剑柄上刻着与天池圆盘相似的符文。
\"麻烦了。\"陈镇玉关上窗户,\"南宫家盯上的东西,不死不休。\"
夜幕降临后,松江河镇反而更加喧闹。各家势力明里暗里较着劲,客栈楼下不时传来打斗声。林夏给陈镇玉换药时,发现他胸口的银纹已经蔓延到了锁骨,像蛛网般细密。
\"疼吗?\"她轻轻触碰那些纹路。
陈镇玉摇头,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有人来了。\"
门缝下飘进一缕青烟,带着淡淡的檀香味。白狐狸猛地窜到门口,毛发根根直立。下一秒,整扇门无声无息地化为了齑粉。
门外站着一个穿道袍的老者,雪白的长须垂到胸前,手里拿着一个罗盘。最诡异的是,他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竟呈现出三头六臂的形态。
\"蜀中唐门,唐天罡。\"老者拱手作揖,声音沙哑,\"冒昧打扰,还望海涵。\"
陈镇玉将林夏护在身后:\"唐老爷子亲自出山,真是稀奇。\"
唐天罡呵呵一笑,脸上的皱纹堆叠如沟壑:\"老朽时日无多,只好厚着脸皮来求个机缘。\"他的目光落在陈镇玉胸口的银纹上,\"守门人的血脉,果然名不虚传。\"
林夏注意到老者的罗盘指针始终指向陈镇玉,盘面上刻着\"归墟\"二字。
\"你想要什么?\"她直截了当地问。
\"合作。\"唐天罡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盒,盒中躺着一块青铜碎片,\"唐门收藏的归墟碎片,换一个进入青铜门的名额。\"
陈镇玉冷笑:\"门后是死路。\"
\"对你们是死路,对老朽...\"唐天罡突然扯开道袍,露出胸口——那里的皮肤已经完全透明,能看到里面跳动的心脏已经半金属化,\"却是唯一的生路。\"
白狐狸突然发出警告的嘶叫。窗外传来翅膀拍打的声音,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落在窗台,血红的眼珠直勾勾盯着屋内。
\"岭南陈家也到了。\"唐天罡叹了口气,\"今夜怕是不得安宁了。\"
乌鸦张嘴,吐出一枚带血的铜钱。铜钱滚到陈镇玉脚边,上面用血写着\"交易\"二字。
\"岭南陈家要什么?\"林夏问。
\"陈镇玉的命。\"唐天罡慢悠悠地系好道袍,\"三十年前,陈青山杀了岭南家主最疼爱的儿子。\"
陈镇玉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我父亲从不滥杀无辜。\"
\"那要看对'无辜'怎么定义了。\"唐天罡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那孩子偷了西王母的嫁衣图样,想给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做一件...\"
林夏倒吸一口冷气。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穿上嫁衣后,会与陈镇玉产生共鸣——那本就是为守门人的新娘准备的!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唐天罡的耳朵动了动:\"龙虎山的小辈们打起来了,真是...\"他的话戛然而止,身体猛地后仰。
一支青铜箭擦着他的鼻尖飞过,深深钉入墙壁。箭尾上绑着一张纸条,墨迹未干:
\"昆仑有变,速归。\"
陈镇玉的脸色第一次变了:\"是我娘的笔迹。\"
唐天罡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痰里带着金属碎屑:\"来不及了...门要开了...\"他踉跄着后退,\"所有人...都会死...\"
老者转身逃走的姿势怪异得像提线木偶。林夏想去追,却被陈镇玉拦住:\"别碰他!他体内已经有门奴了!\"
窗外的乌鸦发出刺耳的尖叫,扑棱着翅膀飞向夜空。与此同时,整座客栈突然剧烈震动,墙皮簌簌脱落。
林夏跑到窗前,只见长白山方向升起一道血红色的光柱,直插云霄。光柱中隐约可见那扇青铜巨门的轮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不对...\"陈镇玉的银灰色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线,\"这不是自然开启...是有人在强行破门!\"
街道上乱作一团。各路人马纷纷亮出法器,有祭出符箓的,有拔出古剑的,还有几个外国人掏出了奇怪的仪器对准光柱。南宫家的黄金瞳女孩站在屋顶,手里捧着个青铜罗盘,脸上再没了甜美的笑容。
\"我们得立刻上山。\"陈镇玉抓起背包,\"有人在利用世家混战的机会强行开门。\"
林夏刚要点头,突然胸口一阵剧痛。她低头看去,只见那些金线纹路正发出刺目的光芒,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小虫在蠕动。
\"嫁衣在召唤你...\"陈镇玉的声音变得遥远,\"它要带你回家...\"
白狐狸咬住林夏的裤脚,拼命往外拽。陈镇玉的金属右手按在她背上,一股冰凉的力量暂时压制了金线的躁动。
\"坚持住。\"他的呼吸喷在林夏耳畔,\"别让嫁衣控制你。\"
客栈外,各路人马已经乱成一锅粥。龙虎山的道士们结阵念咒,蜀中唐门的人撒出漫天毒砂,岭南陈家的杀手在阴影中穿梭。而那个南宫家的女孩,此刻正被七个穿橙色防寒服的人围在中间——是749局的残党!
\"走小路。\"陈镇玉拉着林夏拐进一条暗巷,\"我知道捷径。\"
巷子尽头却站着个人影。月光下,那人穿着笔挺的西装,手里拿着把青铜匕首,正慢条斯理地削着苹果。
\"好久不见,陈先生。\"他抬起头,露出一张英俊却苍白的脸,\"我是新任749局局长,周远山的儿子,周慕云。\"
陈镇玉的金属右手瞬间幻化成利刃:\"让开。\"
\"别紧张。\"周慕云咬了口苹果,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我和我父亲不一样。\"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这里没有装控制芯片。\"
林夏注意到他的瞳孔是正常的黑色,但眼白部分布满了细小的血丝,像一张蛛网。
\"那你想要什么?\"她警惕地问。
\"合作。\"周慕云从口袋里掏出个透明小瓶,里面泡着一片青铜碎片,\"这是从父亲遗体中取出的最后一块钥匙碎片。\"他露出悲伤的笑容,\"我想知道他到底为何而死。\"
陈镇玉盯着那个小瓶,突然伸手去抓。周慕云却敏捷地后退一步:\"先告诉我真相。\"
\"真相就是...\"陈镇玉的声音低沉如雷,\"你父亲自愿成为容器,是为了阻止门奴控制749局!\"
周慕云的表情凝固了。苹果从他指间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远处,血红光柱突然暴涨,将半边夜空染成赤色。
\"来不及了...\"白狐狸突然口吐人言,声音苍老得不像活物,\"那日苏撑不住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狐狸的黄金瞳中流下血泪:\"我是南宫望...被诅咒困在这具躯壳里三十年...快走...门要开了...\"
周慕云毫不犹豫地将小瓶抛给陈镇玉:\"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