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皇城内火光冲天。
叛军节节败退,黑翎卫与禁卫军如铁壁般推进,刀光剑影间,尸骸遍地,镇国将军策马疾驰,身后残兵狼狈跟随,铠甲染血,喘息粗重。
“将军!黑翎卫咬得太紧,我们没法进宫!”副将嘶吼着,肩头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仍在渗血。
镇国将军面色阴沉,目光扫向城门方向——只要与直隶兵马汇合,他仍有翻盘的机会!
“撤!去城门!”他厉声下令,长刀一挥,劈开拦路的禁卫军,带着残部向城门突围。
他们身后,追兵如影随形,黑翎卫的箭矢破空而来,镇国将军的数名亲兵惨叫着坠马,可他连头都未回,眼中只有那道洞开的城门——
然而,当他终于冲至城下,瞳孔骤然紧缩。
城门大开,却空无一人。
本该在此接应的直隶兵马,竟连影子都不见!
“怎么回事?!”他猛地勒马,铁青着脸环顾四周,“人呢?!”
他的亲卫也十分震惊,还隐含一丝即将被追兵追上的崩溃与惧怕,他们不怕死,但本有希望的结局却大出意料,其间的绝望非常人能体会。
副将脸色惨白:“将军……我们派去调兵的人分明回了消息,说兵马已在路上,今夜就与我们里应外合,可现在……”
镇国将军指节攥得发白,心中惊怒交加——直隶巡抚是他多年心腹,三万精兵绝不可能凭空消失!除非……
“谢宴西!”他咬牙切齿,猛地回头。
果然,黑暗中,一匹黑马缓缓踏出。
谢宴西玄甲染血,眸色冷冽如霜,唇角却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将军是在等直隶兵马?”
镇国将军胸口剧烈起伏,长刀直指:“是你做了手脚?!”
“不过是提前一步,断了将军的后路。”谢宴西语气轻缓,却字字如刀,“直隶巡抚,半年前就已是本督的人了。”
“不可能!”镇国将军怒吼,“他绝不会背叛本王!”
谢宴西低笑一声,抬手一挥。
黑暗中骤然亮起无数火把,黑翎卫的铁骑如潮水般涌出,将城门堵得水泄不通,弓箭手列阵城头,寒光凛凛的箭矢齐齐对准了镇国将军的残部。
谢宴西眸色森寒,唇边却含笑:“今夜无论你降与不降,本督都要将你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镇国将军面色狰狞,眼底却闪过一丝狠绝。
他还没输!
“谢宴西!”他狞笑一声,“你以为这样就能拿下本王?”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手,厉喝:“带上来!”
亲兵立刻推出一排排被锁链捆绑的百姓,男女老少皆有,个个面色惨白,惊恐地望着四周的刀光。
“本王早料到你会断我后路!”镇国将军冷笑,“这些全是京城百姓!你若敢强攻,本王便叫他们陪葬!”
谢宴西眸色骤沉。
镇国将军见他沉默,得意大笑:“谢督主心狠手辣,区区几千条贱民的命,本不该叫你犹豫才是……还是你惦记着皇位,今日不敢滥杀无辜,污了名声?”
谢宴西没说话,眸中杀意凛然。
上官岭低骂一声:“卑鄙!”
“无毒不丈夫!”镇国将军长刀抵在一名老妇颈侧,刀刃已划出血痕,“放本王出城!否则,这些人全得死!”
空气凝滞一瞬。
镇国将军却笑得越发轻松:“或者你还有一条路……先杀了本王与百姓,数千条性命死于此处,回头你再封了口,将罪名都推来本王身上,两全其美。”
这是光明正大的下套,堵死了谢宴西准备牺牲百姓叫人强攻的路。
——若他当真如此下令,在场的黑翎卫与禁卫军难免要心中惊疑自己来日是否会被灭口,只需执行命令时心中有所迟疑,就能叫镇国将军找到机会突围,重振旗鼓!
谢宴西眼神扫过哭嚎的百姓们,微不可查地给了上官岭一个眼神。
……
陆府。
陆家人也得到了镇国将军败退,却挟持了数千百姓做要挟的消息。
“真无耻!”陆长风忍不住骂道,“那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他空享皇室俸禄优待,受百姓奉养,却反过来屠杀百姓……畜生不如的东西!”
“得亏他今日败局已定,否则若真叫他登上皇位,还不知要如何生灵涂炭!”
听到这话,陆菀菀便想起前世——前线被北齐打得节节败退,内部如宋临那等无才无德之人上位,贪官污吏横行。
都是拜这父子俩所赐啊。
她眼神落在惊惶不安的谢玉安身上:“把他带去城门口,叫镇国将军自己选。”
暗卫立刻应是,抄起谢玉安就走。
后者脸色惨白,嘴唇干裂,早已没了往日跋扈的模样,只是死死盯着她,神情中竟有了恨意。
一个四岁的孩子,不知事归不知事,但对生死还是敏感的。
林心柔眉头紧蹙:“小妹,镇国将军已至穷途末路,他若铁了心要谋反,未必会在意这个儿子。”
“我知道。”陆菀菀淡淡道,“但他若亲手杀了自己的独子,比死在我手里更诛心。”
也更能叫镇国将军自己方寸大乱……谢宴西必有应对,这时候能拖时间就得多拖。
林心柔闻言,这才没再开口,只是紧皱眉头,暗自祈祷今夜快点过去,镇国将军败北。
但就在暗卫离开后不久,夜风卷着血腥气飘进府内,远处隐约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便是刀剑相击的铮鸣!
“怎么回事?”林心柔脸色一变,“镇国将军的人马不是都被宸王逼退了吗?怎么还有人攻打来陆府?”
府门处骤然爆发出一阵混乱,暗卫厉声喝道:“是毒粉,快屏息!”
陆菀菀心头一凛,还未及反应,便见院墙外骤然翻进数道黑影,刀光如雪,直逼府内护卫!
“砰!”
一声巨响,陆府大门被人狠狠踹开,烟尘四起间,一道纤细却凌厉的身影缓步踏入。
——城阳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