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为徐孝先的到来,还是因为元日的缘故。
上一次来过的乐泽阁,跟今日的乐泽阁看起来,仿佛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整个陈设都换了另外一种喜庆、热情风格,让人有一种耳目一新、心旷神怡的感觉。
“您中午想来还未吃饭吧?南亭备了一些小菜薄酒陪师父一起喝一点儿?”
裴南亭自从见到徐孝先起,脸上喜悦的笑容就始终不曾消散过。
此刻看着拿着自己给徐孝先准备的二胡木盒,裴南亭高兴的有种想要飞起的感觉。
若是所料不错,今日师父过来,应该是打算亲自教自己了呢。
在家刚跟程大美人吃过饭,怕的就是到了明月阁后还要吃饭。
不过随着裴南亭走到桌前,看着桌面上简单却用心的几道菜肴,这让徐孝先还是微微有些心惊。
看来裴南亭解语花的名号不是白给的啊。
就冲这一桌简单但名贵的菜肴,徐孝先就可以肯定裴南亭是花了心思的。
简单的几道菜,既可以用来喝酒叙话,同样也可以用来当作正餐来招待客人。
望着桌面上的几道菜,徐孝先也被勾起了小酌几杯的雅兴。
当下便笑着点头道:“好,那就一边喝酒一边我先跟你讲讲这乐理,这些对你想来也不是有多难,一听便会的。”
“那万一南亭笨的听不懂,师父您可不许不耐烦哦。”
裴南亭亲自给徐孝先斟酒,而后才走到对面坐下。
“那我便直接抱着琴走人,这个徒弟太笨,我教不了,索性就不要了。”
徐孝先开着玩笑道。
裴南亭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充满了笑意,掩嘴笑着道:“栖乐,快去把门关上,免得一会儿师父嫌我笨,真的要夺门而出呢。”
“是,小姐,我这就让她们守住大门。”
栖乐也开心的说道。
总之,小姐开心她就开心。
小姐不开心,她也会跟着难过的。
钱令仪看着师徒二人相处融洽的情形,心里的忧虑多少减轻了一些。
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昨日预约的客人,不知今日会不会为难裴南亭。
于是找了个理由后,便让裴南亭先陪徐孝先喝酒,自己去其他阁看看去。
终究是元日,且已经入了上元节。
整个京城不止是几个闹市张灯结彩的,就连明月阁、明玉楼这样的地方,同样也要装扮一番来吸引客人。
而今日,徐孝先终于是彻底体会了一把何为解语花。
不得不感慨,裴南亭能成为明月阁的花魁,最是让人感到舒心的便是她的温柔聪慧与善解人意。
再加上她温婉知性的外貌,这让徐孝先都有些深陷其中,恨不得每天都来找裴南亭说话聊天。
几杯下肚,面若桃花、双瞳剪水的模样儿,即便是见识过程大美人的风情万种,徐孝先此时也有些吃惊裴南亭的知性美。
而徐孝先的从容自信,侃侃而谈,同样让裴南亭有种倾慕的感觉。
尤其是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谈曲谱时,裴南亭的那双眸子里,仿佛多了无数颗崇拜的小星星。
她显然也没有料到,看似只是多了两个音,但从而就能衍生出更加千变万化的优美曲子。
一杯水酒下肚,裴南亭看着徐孝先,忽然问道:“师父,您前两日是不是应邀去徐尚书的府上赴宴了?”
“是啊,怎么了?”
徐孝先一头雾水道。
“您还曾作了首词,对不对?《赠张居正》?这个张居正是谁?这么得师父您看重吗?”
徐孝先愣了下,没想到这首词这么快就传开了。
“不错,是我所作。”
徐孝先大方承认道。
“南亭敬师父一杯。”
裴南亭此时的笑容,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明玉楼李青衣元日前后一连填词好几首,想必也是师父所作吧?”
裴南亭再次问道。
徐孝先想摇头否认,但看着裴南亭那双如秋水般明亮的眸子,不由笑了笑。
大意失荆州啊。
无论是人生若只如初见或者是这首所谓赠张居正,徐孝先用薅的都是纳兰性德的词。
而给李青衣的几首词,同样也是薅的纳兰性德的羊毛。
所以不难猜出,以裴南亭的聪慧过人,显然是分析出了什么。
“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除了南亭没人知道。”
裴南亭温柔一笑,道:“看来跟我想的一样,要不然那就太巧合了,怎么可能李青衣的填词风格会跟师父的填词风格几乎相差无几呢。”
“嗯,那你最好憋在肚子里不准告诉任何人,要不然为师就把你……抓进大牢去。”
裴南亭掩嘴笑:“南亭才不信师父会是那样的官。”
小酌怡情,三分醉意上心头,彼此看彼此越发顺眼时,两人倒是不谋而合的点到为止。
默契的并没有打算来一场不醉不归。
一楼的花厅里,栖乐为徐孝先沏茶,裴南亭打开二胡木盒,拿出她送给徐孝先的那把紫檀木的名贵二胡。
徐孝先开始教着裴南亭该如何寻找那两个音阶。
裴南亭并不擅长二胡,这个时期才色双绝的头牌、花魁,基本上都只会在瑶琴、琵琶等弦乐上下功夫。
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因为那几样乐器更能表现出青楼女子我见犹怜,或者是更为优美舒展的姿态来。
而至于二胡,或许是这个时期就已经有了独属于盲人的标志,因而大部分的青楼女子都不会选择二胡来卖艺。
自然,青楼的掌柜、老鸨,也不会同意风尘女子选择二胡这一乐器的。
所以不得不说,李青衣真是一朵奇葩,最为擅长的竟然跟徐孝先不谋而合,就是二胡!
依旧是那一首来生缘,曲谱徐孝先已经提前写好,且当着裴南亭的面拉了一曲。
裴南亭即听的如痴如醉,也看的眼冒膜拜小星星。
当徐孝先把二胡递给裴南亭,让她试着找着曲谱来拉时,裴南亭的身上难得的多了一丝紧张跟心虚。
并不是她擅长的乐器,因此上手之后整个动作甚至是显得有些笨拙。
不止是左手无法找准音阶,就是拿着琴弓的右手,也是无法稳住那轻飘飘的琴弓。
因此拉出来的声音听着就像是在锯木头一般。
旁边的栖乐也是惊讶的看着裴南亭:怎么徐大人拉出来的音色是那么的优美。
而自己家的小姐拉出来的声音,怎么感觉像是木匠在锯木头呢?
小姐难道真的很笨么?
徐孝先同样是目瞪口呆,他显然也没有想到,温柔聪慧、心灵手巧的裴南亭,竟然有做木匠的天赋。
感受到徐孝先跟栖乐的震惊与难以置信,裴南亭的小脸儿上也多了一丝涨红。
“师父……。”
“不错,挺好。”
徐孝先随即杀人诛心:“往后要是没饭辙了,就冲你拉琴的这膀子力气,做个木匠锯木头是足够了。
也算是有了一门营生的手艺,不会饿死就行。
为师也就放心了。”
听徐孝先如此调侃。
裴南亭的小脸儿更加透红了,不经意的暴露出小女儿姿态,不满的跺着脚道:“师父说好了不会笑话南亭的……。”
“我没笑话啊,我是说实话啊。”
徐孝先呵呵调侃着。
裴南亭的美眸带着不满哼了一声:“我也不知道这看似简单的胡琴会是这么难。”
“心稳了手才会稳,你自己接过二胡时就害怕它,又如何能好好把握它呢。”
徐孝先呵呵笑着,随即走到裴南亭身后,示意裴南亭把琴在腿上放好。
虽说是冬日,但在温暖如春的乐泽阁,裴南亭身上的衣裳并不厚。
所以当徐孝先在裴南亭身后,帮着裴南亭调整姿势时,难免会用手去触碰裴南亭的肢体。
裴南亭本因为拉出了锯木头的声音,因而有些沮丧的塌着要坐在软凳上。
而站在身后的徐孝先,便一手扶着裴南亭柔若无骨的香肩,另外一只手轻拍着裴南亭的后背:“把胸挺起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
裴南亭的小脸儿瞬间变得更加通红,芳心也不由紧张加速的剧烈跳动着。
随即不等裴南亭平复有些异样的心绪,只感觉自己放在琴杆上的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温柔的包裹住。
随后两外一只手也被另外一只有些粗糙的大手握住:“放松,别紧张。”
从后面如同环抱住裴南亭的徐孝先,声音在裴南亭的耳边响起。
如此距离,不单是能轻易嗅到裴南亭身上那股处子般的幽香女人味,同样,也能感受到裴南亭的娇躯,此时散发出来的那股温热与性感。
近在咫尺。
裴南亭只感觉耳朵痒痒的,心底深处酥酥的,至于两只被握住的手,连同着两条胳膊,此时则是变得僵硬无比。
“怎么我说让你放松,你怎么还越来越僵硬了呢?还有腿,两腿并拢坐直了。”
徐孝先一边说,一边又放开裴南亭拿着琴弓的手,直接拍了拍裴南亭裙摆下的大腿,示意其双腿并拢。
“哦……。”
裴南亭的喉咙有些干涩,一个哦字都像是喉咙摩擦着发出来的声音。
此时那张小脸儿更是红的娇艳欲滴,整个娇躯都忍不住的轻微颤抖着。
她不敢回头去看徐孝先,甚至都不敢去看自己握着琴杆的手,只是如同木偶般,任由徐孝先摆弄着。
徐孝先则是在身后,不经意间瞥见裴南亭那粉色的耳垂,白里透红、晶莹剔透,让人有种忍不住含进嘴里的欲望。
“左手放在一个音阶上别动,先找找右手琴弓稳住的感觉。”
但即便是有徐孝先握着裴南亭的手为辅助,可师徒两人合力拉出来的声音,依然是锯木头似的声音。
这让徐孝先都有些无语,不由爆粗口道:“这特么怎么还成两个木匠了……。”
原本羞涩紧张的裴南亭闻言,噗呲一下不由笑出了声。
花枝乱颤的羞涩紧张模样儿,连旁边目瞪口呆的栖乐都看的双眼发直。
小姐可从来没有跟任何一个男子,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啊。
而且小姐现在的样子……真的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