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瑟的秋风吹得棉絮微微晃动,也吹得这个孩子的哭声都微弱了许多,小脸蛋冻得通红,嘴唇也有点发紫,小小的身子还在不停地发抖,让人心生可怜。
看着眼前这个快要被冻僵的婴儿,秦淮仁和苏晨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甚至可以说,内心还有一点点的痛。
孩子那么小,却被人无情地抛弃了,刚出生的孩子,有什么错呢?
苏晨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她赶紧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了起来,用自己的外套裹住孩子,心疼地说道:“哎呀,还是一个出生不久的小婴儿呢!小脸都冻成这样了,是谁这么狠心,把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扔到了外边,这要是没人发现,可怎么办啊?”
她的声音里带着哽咽,眼眶也红了,轻轻拍着孩子的背,试图让孩子安静下来。
秦淮仁也蹲在一旁,看着苏晨怀里的孩子,眉头紧紧地皱着,他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地说道:“这么小的孩子,父母怎么能说扔就扔呢。那么,要不送走吧,咱们带不了这么小的孩子。咱们俩每天忙着做生意,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哪有时间照顾孩子。送派出所去吧,派出所离这里不是很远,我来的时候看到了,就在前面那条街的拐角处,走几分钟就到了。”
秦淮仁自我感觉送派出所是目前最好的办法,至少那里能保证孩子的安全。
苏晨点着头,抱着孩子的手更紧了,她说道:“那好,你带路,咱们两个人走着去吧,希望他的生父母只是一时糊涂,能早点来接他。就算,他被父母给抛弃了,那么,也只能希望有人来领养走这个小孩子了,希望他能遇到一个好人家,好好照顾他。”
苏晨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晃着怀里的孩子,孩子似乎感受到了温暖,哭声稍微小了一点,但还是在断断续续地哼唧着。
秦淮仁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看苏晨和孩子,生怕她们跟不上。
苏晨紧紧跟在后面,怀里抱着孩子,脚步放得很慢,生怕颠到孩子。
夜晚的街道格外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还有孩子微弱的哼唧声。
走了大概五六分钟,就看到了派出所的牌子,门口的路灯亮着,红色的警灯在夜色里闪着微弱的光。
孩子就这么被秦淮仁和苏晨送到了派出所。
值班的民警看到他们抱着一个婴儿进来,赶紧迎了上来,疑惑地问道:“同志,这是怎么回事啊?”
秦淮仁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民警点了点头,赶紧找了个小毯子,让苏晨把孩子放在值班室的小床上。
可是,这个孩子依旧哭个不停,咿咿呀呀地哭个没完,小脸憋得通红,小胳膊小腿还在不停地蹬着,可算是操碎了秦淮仁的心。
他一会儿给孩子换毯子,一会儿又试着轻轻拍孩子的背,可孩子就是止不住哭。
苏晨看孩子哭得可怜,心里也不好受,她跟民警说了一声,就跑出派出所,在附近找了家还没关门的小卖部,买了一些奶粉和一个小奶瓶。
回到派出所后,她按照奶粉的说明,小心翼翼地给孩子沏上奶粉,又用手背试了试温度,确认不烫了,才把奶嘴放到孩子嘴里。孩子大概是饿坏了,一口含住奶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哭声也渐渐停了下来,喝完奶粉后,还打了个小小的饱嗝,然后就闭上眼睛,慢慢睡着了。
接待的女警看孩子睡着了,轻轻走过去,想给孩子盖好毯子,她小心翼翼地翻开孩子的襁褓,检查孩子有没有受伤,没想到竟然从襁褓的夹层里摸出来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
女警把纸条展开,轻声念了出来:“女婴,四个月大,天生双脚畸形。我们夫妇是农村来的,家里条件不好,实在是无力承担孩子的治疗费用,也没有能力照顾她,只能把她放在这里,希望能遇到好心人收养她,让她能活下去。感恩!”
苏晨凑过去听着,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擦了擦眼泪,声音哽咽地说道:“四个月的孩子,这么小就遭这种罪,太可怜了,怎么有这么不负责的父母呢!就算家里条件不好,也不能把孩子扔了啊,好歹是一条生命啊!”
她看着床上熟睡的孩子,心里又疼又气,疼孩子的遭遇,气父母的狠心。
秦淮仁也站在一旁,脸色凝重,他拍了拍苏晨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别太难过了,至少现在孩子是安全的,说不定以后真能遇到好心人,好好照顾她。”
民警也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会尽快联系福利院,也会留意有没有人愿意收养这个孩子,尽量让她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夜色越来越深,秦淮仁和苏晨又在派出所待了一会儿,确认孩子没有再哭,也跟民警交代了一些事情,才慢慢离开派出所,继续往酒店走去。
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心里还在想着那个可怜的孩子,夜色依旧深沉,路边的路灯依旧昏黄,但他们的心里,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牵挂。
夜色像一块纯黑的幕布,笼罩住了蓬莱这个海边城市的街道。
派出所门口的路灯泛着昏黄的光,把秦淮仁和苏晨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斑驳的水泥地上,随着两人的脚步轻轻晃动。
从派出所出来后,秦淮仁就一直闷着头往前走,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肩膀微微垮着,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爽朗的脸上,此刻却像蒙了一层灰,连眉头都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他一句话也不说,脚下的步子迈得有些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过往的心事里。
苏晨跟在他身边,目光时不时落在他的侧脸上。
她能明显感觉到秦淮仁身上散发出的低落情绪,那股沉闷像一团无形的雾,把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苏晨心里有些发慌,生怕他因为刚才捡到弃婴的事有了思想负担,犹豫了好几次,终于还是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
她特意放缓了语气,问道:“秦淮仁,你怎么了啊?从派出所出来就一直这个样子,看你的心情不太好啊,怎么总不说话呢?”
说到这里,苏晨顿了顿,回忆起以前两人相处的模样,眼神里多了几分温柔。
“以前的时候,你跟我说话多积极啊,不管是聊生意场上的新鲜事,还是说你年轻时的各种经历,总是有跟我说不完的话呢。那时候你一开口,眼里都带着光,可今天怎么就突然沉默了?难道,就是因为下午捡到了那个弃婴吗?”
秦淮仁听到苏晨的话,脚步顿了一下,他抬起头,望向远处漆黑的夜空,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不少,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缓缓说道:“不是的,苏晨,我不知道以前有没有跟你说过,其实我的出身也不好。”
秦淮仁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苏晨,像是在整理纷乱的思绪。
“苏晨,你知道吗?别人看着我,觉得我是个比较成功的六零后,现在有了百万的家资,开着饲料厂,在省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可没人知道,我其实也是个孤儿。”
说到“孤儿”两个字时,秦淮仁的声音又轻了几分,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他伸手指了指派出所的方向,语气里满是感慨。
“我跟刚才那个被遗弃的孩子一样,都是打小就被父母抛弃了的。那时候,要是没有我的养父秦延良把我从村口的大树下捡回来,给我一口饭吃,给我一件衣裳穿,那我早就成了荒郊野外的一个死婴了,哪还能有今天的日子。”
秦淮仁的目光渐渐变得悠远,像是回到了几十年前那个平凡的一天,秦淮仁轻声说道:“刚才在派出所里,看到那个小小的婴儿躺在保温箱里,那么瘦小,那么可怜,我一下子就想起了我的过去,心里头堵得慌,真的好惨啊!”
说到了这里,秦淮仁又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庆幸,却又满是对那个弃婴的心疼,继续说道:“不过,我比这个孩子还算好点,我身体好好的,没有残疾。可那个女婴,医生说她有先天性的残疾,以后的路不知道要多难走。一想到这些,我这心里就不是滋味。”
苏晨听完秦淮仁的话,心里瞬间也变得抑郁又沉重。
她从来不知道,眼前这个看似坚强乐观的男人,竟然有着这样坎坷的过往。
她看着秦淮仁眼底深藏的悲伤,心里一阵心疼,主动上前一步,轻轻伸出手,拥抱了他一下。
苏晨的动作很轻,却带着满满的温暖,在他耳边柔声安慰道:“哎,秦淮仁,原来你也是个苦命人。不过你别难过,没事的,现在你有我啊,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苏晨松开他,眼神里带着歉意,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啊,我刚才不该随口问起,不小心提到了你的伤心事,让你又想起了以前的苦。”
秦淮仁看着苏晨关切的眼神,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暖了一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一点肩膀,脸上的悲伤淡了些,语气也变得坚强了不少,冷冷地说道:“没事的,不要紧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早就该放下了。”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慢慢说起了更多过去的事。
“本来啊,我小时候就总觉得父母偏心我弟弟秦淮义,心里一直挺不高兴的。家里有好吃的,总是先给弟弟;有新衣服,也是弟弟先穿。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明白为什么,就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所以,父母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