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睛一看,只见奏疏上写道:
“太妃病危,乃因姜氏为天煞孤星,命格相冲所致。若姜氏留在府中,太妃必难康复,应让姜氏暂离王府,到寺庙修行百日,方能化解厄运。”
姜静姝手微微颤抖,眼前的文字仿佛利刃,让她眼前一黑。
她缓缓抬头,看向贺兰珣:“哥哥,这是怎么回事……是裴珩的旨意?”
贺兰珣眼神复杂,“听闻是老太妃病重,钦天监就说自己夜观天象,然后禀告了裴珩,但我觉得,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的借口罢了。”
“什么天煞孤星,不过是看不惯你做正妃想让你出府,我的妹妹,绝不是什么天煞孤星。”
“哥哥……”姜静姝听着兄长坚定的话语,一时间忍不住眼眶一热。
“只是……”贺兰珣的面容严肃了几分,“不知道是谁将消息传播出去,如今京城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说你是天煞孤星,克死父母,如今又要克死摄政王的母妃。”
姜静姝立刻就想到,当初裴珩为她寻找的身份,正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女。
分明他能像裴景曜一样,为她找个体面些的身份,让她过上好生活……
可裴珩偏偏给了她最次等的身世,要让她作为宫女,侍候身边。
姜静姝深吸口气,将泪意生生憋了回去。
“不管他们如何造谣,我都不会离开太妃。我要亲自照顾她,直到她醒来。”
贺兰珣看着她坚定的神情,心中无比柔软动容。
“妹妹,我理解你的心情,这奏疏恰好被我拦了下来,这件事王爷还未得知,你可以找他商量。”
“好,我知道了,多谢你了,哥哥。”
姜静姝点点头,说完,找到了其他嬷嬷暂时照顾穆太妃。
她自己则拿着奏疏,立刻前往宸枢院。
她现在是正妃,无人再敢拦她。
只是途中她注意到,几个丫鬟看她的眼神带着悄悄的观察与打量。
推开书房的门,裴景曜正在批阅奏章,面容疲惫却依旧专注。
这些天,因为跟裴珩关系愈发僵化,许多事他不得不亲自处理,除此之外的时候,裴景曜便会去亲自照看穆太妃。
姜静姝轻声唤道:“王爷。”
裴景曜抬头,看到姜静姝,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来找本王,是母妃的身体有什么变化吗?”
姜静姝将奏疏递给他,轻声道:“哥哥刚刚送来了这个。”
裴景曜展开一看,面色逐渐阴沉。
“……简直荒谬至极。”
“王爷觉得荒谬,但京城中已经传开,说妾身是天煞孤星,克死自己的父母,如今又嫁入府中,即将克死王爷的母亲,还说……”
姜静姝已经难以再继续说下去。
裴景曜既然知道她是贺兰珺,那就一定也知晓,她刚出生时确实被钦天监说身世不祥,天煞孤星。
她知道裴景曜不信这些,但是许多事尽管一听上去就荒唐无比,若真走投无路了,也会有人相信,尤其是这些位高权重之人
不然,为何宫中会有钦天监一职?
屋内安静了一瞬,姜静姝的喉头一哽,突然被人轻拥入怀中。
姜静姝靠在他怀中,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心中真的得到了些许安宁。
“母妃现在昏迷不醒,是沈初念所为,与你无关。”裴景曜的嗓音沉缓,没有丝毫提及她的身世,更没有质疑。
“此事本王会立刻处理,京城中若有人再传谣,本王定会让他们后悔传播。”
裴景曜没有过多安慰,但却直截了当地给出了她承诺。
“对了,昨日……尚书令来求见本王,他听说了沈初念被本王关押之事,想将她接回府中。”
姜静姝一时间有些诧异,也感慨哪怕沈初念做了这样多无法原谅的事,身为父亲,尚书令仍然挂念着女儿。
“尚书令知道沈初念……究竟做了什么吗?”
裴景曜摇头:“他只以为沈初念是犯了什么错惹怒了本王,不知道她下毒的事。本王顾及尚书令的颜面,没有明说,他亲自跟本王请了罪,说女儿本性不坏,他一定会好生教导。”
本性不坏……几天前,姜静姝也是这样以为的。
一时间,她都有些怜悯被蒙在鼓里的尚书令。
“那,王爷,沈初念现在如何了?”
“关在狱中,若非看在尚书令的面子上,本王早就将她……”
“王爷,此事的确不可过激。”姜静姝劝慰,“沈初念不仅是尚书令女儿,对外也是救过王爷的性命的,王爷若真对她下杀手,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让太妃早日康复。”
“是,至少母妃醒来前,她不能死。”裴景曜的眼神森冷,“她一定要亲自跟母妃道歉。”
两人又短暂商议了一会儿对策,裴景曜决定先亲自上奏,驳斥钦天监的说法,并且派人调查谣言的源头。
“至于府中,传谣者重罚。”
“谢王爷。”
裴景曜的态度坚决,姜静姝的心中一时间也格外感动。
裴景曜说到做到。
姜静姝刚回到穆太妃床边不久,就听到流萤说,有个跟人讨论此事的侍卫被杖责五十,随后直接被赶出府中。
一时间,再无一个人敢提及此事。
……
又过了三日,京城中的流言果然有了些许收敛。
姜静姝这几日几乎没有休息,即使裴景曜让她她回去休息,她也坚持守在太妃身边。
连日的操劳,加上有孕在身,她的身体也渐渐不支,只是因为忍耐着,其他人都看不出来端倪。
一日深夜,她正为太妃擦拭身体,突然一阵眩晕袭来,眼前一黑,便昏倒在地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