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敛从来没有这么卑微过。
有那么瞬间,顾怀宁仿佛觉得这不是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个人。
只是,她也不可能因为对方这般卑微,便动摇心软。
她皱了皱眉,有些疲惫。
“我现在不需要了。”
当初那么那么爱他的时候,他都没回头。
如今她已经放下了,他才来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顾怀宁正了正色,“以我们如今的关系,你和我说这些,很不合适。”
大衍民风是开放。
在定亲前,小姑娘确实可以大胆向心仪之人告白。
可定了亲,那便是多了一分责任。
对另一半的责任。
如何都不可能再同其他人暧昧不清了。
即便是有什么误会。
也没有再解开的必要。
沈敛抬头看着她清澈却也坚决的眸光,垂了垂眸才道,“我明日会出宫。”
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大半。
已经可以回去处理事情了。
也没办法一直留在永和宫。
正是因为要暂时告别,他今晚才特地前来。
沈敛知道她的顾忌,平日里也不敢随意前来。
顾怀宁原本要说的话因他这一句又咽回。
他若离开,他们接触的机会本就少,无需再说那些话了。
“望世子早日康复。”
眼下之意,便又是在送客了。
可沈敛没起身。
他黑沉的眸中似藏了许多话,直到顾怀宁皱眉看向他,他才道:“明日我会让人将小橘白送进宫。”
顾怀宁愣了一愣,眼底到底浮现了些许喜色。
她对猫儿的喜欢藏不住。
不然当初也不会编那些小脖圈。
只是高兴之余,她又立刻正色起来。
“娘娘有孕在身,宫中不宜养猫。”
毕竟猫儿不似人听话,若是不小心冲撞到孕妇,后果便不堪设想。
沈敛却很冷静,似乎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会请林苏备好特制的香囊。确保小家伙不会靠近娘娘。”
顾怀宁确实有些困惑。
她不明白对方非要把猫送进宫的原因。
毕竟名字当下情形,他却还要冒险,实在不符合他一贯谨慎的行事作风。
为什么?
她不明白。
却是没将疑问问出口。
沈敛不愿说的事,她哪怕问也没用。
她习惯了他的拒绝,却不代表她喜欢一直被拒绝。
更何况,如此一来,还容易被有心人利用。将导致娘娘流产的罪名,全都泼到他们身上。
沈敛读懂了她眼中的不解,轻声开口。
“你可曾想过,为何陛下不先将娘娘有孕一事瞒下?”
怀孕前期最是不稳。
多的是嫔妃故意先瞒下,待坐稳胎了,再对外公布。
德妃如今才一个月余,圣上却叫全宫上下皆知。
顾怀宁皱了皱眉,沉下心后想了几瞬,很快便明白过来永和宫如今危机四伏。
陛下已经动心思处置皇后和贤妃了。
他需要一个理由。
一个足够彻底解决两人的罪名和理由。
德妃肚子里这个龙种,就有足够的分量。
顾怀宁有些心惊,又有些难以置信。
这可是陛下的亲骨肉啊,他如何能狠得下心。
见她明白过来,沈敛这才问,“所以,你希望将机会掌握在自己身上,还是交给旁人?”
“等待对方出手,那需要防备的地方可就太多了。”
你会清楚敌人要从何入手,后宫女人们的手段,弯弯绕绕的可实在是太多了。
可如今你自己给敌人递去了梯子。
猫是沈敛送进宫的。
一个孕妇因受了猫儿惊吓滑胎,可太正常不过了。
陛下若是怪罪,也只能是怪沈敛。
顾怀宁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并没有立刻被说服。
“若真出意外了呢?”
这种事,谁说的好。
“相信我。”沈敛平静的语调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魔力。
“我帮你换了药就走。”
他的视线落在她受伤湿了一边的纱布上。
顾怀宁看不见他的表情,面具只露出了他垂下的眼睛。
或许是因着俯视的缘故,她竟觉得他浓密的睫毛向下无声透着股惹人怜惜的卑微。
顾怀宁有些不自在地往后靠了靠想拉开距离。
只是圆凳没有靠背,她往后仰了仰,差点没撑住只得下意识抓住他。
沈敛的反应却比她快,在她伸手前已然避开了她受伤的位置扶住了她。
手被放到桌上时,顾怀宁才想起再次拒绝。
“没关系。伤口丑陋,我可以自己来。”
早上换药时她自己也看过一眼。
青色的血痂此刻冻在伤口上,有些地方却又还是红色血肉,很是丑陋吓人。
当初她身上那点青紫都叫他嫌恶,如今这些伤,指不定他又要露出什么表情了。
沈敛看向她,“有关系。你的另一只手也伤着。”
他一顿,忽然反问:“你很在意我?”
顾怀宁的表情木然了一瞬,这才确定自己没听错。
哈?
对方哪来的自信?
“不然为何一直拒绝我。”沈敛平静道,“你若不在意,便不必在换药这种小事上纠结。”
顾怀宁板着脸,到底还是将手伸了出去。
沈敛倒是没想到,激将法原来都对她奏效。
他站起身,缓缓解了她手上纱布。
一圈又一圈,直到伤口直接呈现在他眼前。
沈敛怔了怔,眸中的情绪倏然凝结,而后太飞速看了顾怀宁一眼。
这还已经是她养了半个月的伤口。
那膝盖处呢?
他下意识地又垂下眸,朝她遮掩在衣裙下的膝盖处望去。
顾怀宁冷着脸收回了手。
他这什么破表情。
非要帮忙就算了,又要嫌弃她伤口丑。
沈敛立刻握住她的手腕,不明白她为何又突然反悔。
“躲什么?”他问。
顾怀宁面无表情道:“嫌弃就别看,我说了我自己也可以。”
沈敛沉默了一瞬。
知她是误会了。
他不由地回忆起从前,前世怕是也有无数个这样的场景,才叫她心灰意冷的吧?
沈敛无声叹口气,这才看着她眼睛道,“我没有嫌弃。”
“我这是心疼。”他认真解释。
顾怀宁愣了一瞬。
她竟是从沈敛嘴中听见这种话。
她当真是太不适应了。
翌日早晨,他果然听见了对方出宫的消息。
德妃还是有些感慨的。
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孩子,感情自然深厚。
她嘱咐了护送的侍卫和宫人许久,这才目送人离开。
沈敛走了,永和宫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反倒是德妃一下子有些不习惯了。
莫名的,她便想去见见顾怀宁,想看看小姑娘会不会寂寞。
顾怀宁没有寂寞。
她在认真看医书。
今日一早,她便让小宫人去找关于女子生产的书籍。
多了解多学习,万一日后德妃遇到紧急情况,她还能想办法帮上忙。
“宁宁。”
德妃开口。
她这会突然体会到了严氏的快乐。
孩子懂事聪明又自律勤奋。
换了哪个母亲,都会高兴万分。
“娘娘怎么来了。”顾怀宁如今一看见德妃便觉紧张。
前世的她也没生过,并不清楚孕妇的状态应该如何。
见孩子这般,德妃一颗慈母心软成一团。
这一胎。
一定要生个公主呀!
她要多看看顾怀宁。
听说多看看好看的人,宝宝出生会更好看些。
德妃原也没特别期盼这一胎到来,如今竟是生出一股强烈的期盼,希望自己也能有个贴心小棉袄。
两人聊了一会儿,话语间流露出不少期待。
顾怀宁见状更是暗暗下决心,皇后和贤妃,还是早点处理了才能叫人放心。
午后,镇国公府果然送了东西进宫。
其中便包括小橘白。
这段时间沈敛不在府上,猫儿已经历了一段无人照顾的日子。
如今已经瘦成长长一条,看着有些可怜。
顾怀宁特地让小宫人扶她出去,小橘白愣了几瞬,而后飞快向她跑来。
德妃的视线缓缓落到小姑娘身上。
懂了。
她就说好外甥怎么突然送了只猫进宫呢,原来是来逗小姑娘的。
顾怀宁多少有些尴尬。
眼下对方都是自己未来婆母呢。
不过德妃没计较。
她不是连一只猫都容忍不了的人。
如果对方和儿子之间的感情,一只猫就能破坏,那日后也长久不了。
待她回屋,春燕姑姑这才告诉她,镇国公府送来之物中,还有一封信,以及一些其他小物件。
沈敛回去,自然是将一切安排好了的。
猫儿既然是诱饵,也该叫德妃也知晓,有所防范。
有些戏,要配合着出演,才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春燕姑姑已经出去吩咐宫人。
主子有孕在身,让小宫女们打起精神,平日里别让猫儿来主殿。
小橘白惨得很。
围着顾怀宁喵喵撒娇叫了许久,像极是在告状。
而后又开始打滚,露着肚皮扭来扭去求安抚。
小宫女们瞧着有趣,围着小声笑个不停。
想来聪明人养聪明猫。
就连镇国公府的猫儿,都瞧着比其他猫儿聪明通人性。
顾怀宁不方便蹲下。
但不妨碍小橘白自己想办法让她撸。
小家伙特地跳到桌子上,而后开始扭。
小宫女们又是惊叹了好一阵,这才散开去忙自己的事。
过了两日。
全宫上下都知道沈敛给永和宫送了只猫。
那猫儿聪明,会讨好人。
但严贵妃不是很喜欢,总远远避着,也不让猫儿进主殿。
若不是看在顾怀宁喜欢那猫的份上,想来早就让人退回镇国公府了。
其他宫人都在暗嘲。
不知镇国公府怎么想的,严贵妃都怀孕了,还把这小畜生送进来。
后来有宫人去打听。
这才得知原来那猫好像认得顾怀宁……
这事儿一下子便微妙了起来。
宫中消息虽闭塞,但也听见过些许两人的风言风语。
难怪严贵妃会不喜呢。
亲外甥当众撬墙角,谁会喜欢得起来。
可她真是疼顾怀宁啊。
这都忍住没发火。
又是过去了几日,连永和宫宫人们,也听见了传闻。
德妃将顾怀宁叫去了屋里,单独说了半个时辰的话。
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小姑娘出来时红着眼眶,看起来很是委屈落寞。
顾怀宁的伤还没好。
德妃一向疼爱她,不让她多活动的。
这次竟然命人扶她过去,可见是动了真怒。
之后,顾怀宁将自己关在屋里足足两日没出门,瞧着便像是这对关系一向好到让人嫉妒的两婆媳,终于是闹了矛盾。
至于那猫儿,则一直被关在顾怀宁房中,再也没放出去过。
小小一点事儿,也不知怎的便传了出去。
这几日顾怀宁一直在屋中看书,小橘白虽被关在屋中,却乖巧地不吵不闹。
进宫好好喂了几日,它已经肉眼可见地圆润了起来。
又过了两日,小家伙终于莫名烦躁了起来。
顾怀宁潋滟的眸子扫过小家伙,而后平静收回了视线。
这么多日,对方终是忍不住了。
只是,动手的会是谁呢?
午后,有小宫女进屋送糖水。
开门进屋这点时间,小家伙忽然便从屋里跑了出去。
“我的猫!”
顾怀宁满脸着急,“快快帮我把猫儿抓回来。”
小宫女嘴上应着,动作却不紧不慢。待放下了东西,这才转身边走边喊着‘咪咪’。
只是,也看不出多急切。
顾怀宁眼中的着急也淡了下去。
而后等待着好戏开场。
她小心翼翼下了床,刚慢慢挪到门边,前方主殿便传来嘈杂的惊呼声。
不多久,小橘白的声音从主殿窜出,飞快躲进了顾怀宁房间。
后头追出好几个宫人,皆是面色苍白。
“怎么了?”顾怀宁着急询问。
宫人满脸惶惶,“刚刚这小畜生吓到了娘娘,娘娘摔倒了。”
永和宫出事很快便传了出去。
皇帝闻言匆匆赶到,满脸的急怒。
不多久,皇后和贤妃也一前一后赶到。
上一次来永和宫,场面还闹得不是很好看。如今皇后已然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皱着眉关心询问。
“怎么回事?贵妃妹妹怎的会摔倒?皇嗣如何了?可有伤到?”
严贵妃躺在屋中,房门紧闭隔绝了众人视线。
不多久,陈太医皱着眉头从里头而出。
“臣眼下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这话听着,便是情况极不乐观。
皇帝大怒,宫人们也跪了一地。
“怎么回事!贵妃怀有身孕,你们怎如此不小心,怎可还在宫中豢养猫狗。”皇后皱着眉,语气也很是严厉。
“究竟是怎么办事的!春燕你作为掌事姑姑,连这点事情都不知晓吗?我看你们分明是偷懒耍滑,怠慢主子!”
春燕连忙摇头,“这猫儿是国公世子爷送给娘娘的,平日里也不是我们在照顾的。”
皇后的视线一下子冷冽起来。
“那这小畜生是怎么回事?”
人群中,顾怀宁颤声开口,“是,是臣女在找照顾它。”
皇后眯起了眼。
“国公世子的猫,为何会是你在照顾?贵妃身怀皇嗣尤其要小心,难不成永和宫上下就没人提醒过你吗?枉费贵妃如此疼你!你却惹出如此大祸!”
顾怀宁红着眼眶,作势就要跪下去。
皇帝死死拧着眉,冷声叱道:“给朕站着好好说清楚。”
他语气很严厉,声音也极大,任谁都不会怀疑他的愤怒。
但顾怀宁心知肚明,这分明是皇帝体恤她膝上有伤,不让她下跪。
“回陛下,猫儿平时很乖的,从不乱跑出屋,宫人们都可替臣女作证的。”她漂亮的双眸中,晶莹的泪水直打转。
贤妃这时才开口,“闯祸之前,你这般说是可以。但如今因着你的缘故影响了皇嗣,可不是一句‘猫很乖’便能应付过去了。”
她回过头,沉声道:“陛下,事关皇嗣,绝不能就这般轻易放过。”
皇后的视线幽幽,扫了贤妃一眼后,又重新回到了顾怀宁身上。
“是啊!陛下。贤妃妹妹说得极是。”
皇帝听见两人这般说,终于冷冷质问,“你还有何要说!”
顾怀宁的眼泪立刻落下,“陛下,猫儿一向听话,以往也从未主动去过主殿。其中定有蹊跷。”
她抹了抹眼泪,倔强道:“怀宁愿以性命相求。请陛下您给臣女一个机会,让侍卫再好生调查。”
皇帝冷眼盯了她好一会,一时没做声。
皇后皱眉,“我看就是贵妃太纵着你了,才叫你如此没有规矩!自己犯了错,还敢将责任都推到旁人头上!”
贤妃漫不经心勾了勾唇,却没有开口。
这时,皇帝终于冷冷开了口。
“来人!先将她带回房中!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许将她放出来!”
这话听着,便像是要将顾怀宁软禁起来。
侍卫上前,顾怀宁只能留着眼泪往自己屋里去。
她的膝盖确实撑不了太久。
不过才一会,双腿已经酸痛得有些发颤。
皇帝正是考虑这此事,才让她走完过场就走。
沈敛送进宫的东西里有林苏特制特配的药粉,常人闻不出来,但猫儿却及时敏感。
德妃悄悄让人撒在了正殿外一圈,是以小橘白从不进去。
居室外隐蔽处,也悄悄撒上了。
今日小橘白烦躁不止,大概率是食物中被人做人做了手脚。
德妃听见外头宫女喊小猫的声音传来,便知有人按捺不住下手了。
这时她只要装作被吓到,然后等皇帝前来便好。
顾怀宁在屋中平静待了一下午。
快入夜时,皇帝才带着人前来。
他看着小姑娘,眸光深处到底闪过一抹复杂。
“此事已经查清,猫儿突然闯入正殿确实另有原因。”
“但你也未管好猫儿,这才导致贵妃受到惊吓危及皇嗣。”
“造成这种结果,你也难辞其咎!”
顾怀宁在短暂惊愕后,红了眼眶。
她忽然知晓,对方后面要说的话。
“你与十一的婚事,从今日起就此作罢。”
皇帝本该再说些责备之言,好让这决议显得更合情合理。
只是看着小姑娘红了的双眸,他到底没办法再说出口。
这个决定,他也犹豫了许久许久。
从顾怀宁昏迷醒来提出此事,他便一直在考虑。
答应了她,未免亏待景铭。
只是小姑娘在永和宫拼命救过他,又用了一半的寿元救了沈敛。
他们两父子确实亏欠对方太多。
他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成全。
“谢……陛下。”
顾怀宁明白对方的成全,这才更加感动。
这么久过去,她几乎以为皇帝要将此事直接无视了。
未成想,对方竟借着此事成全了她。
皇帝冷着脸带人前来,而后满脸阴沉带人而去。
接下来。
他还得想办法哄德妃。
对于眼下有孕在身的贵妃,皇帝是当真有些觉得棘手。
先皇后去世已经二十年零三个月了,他还是第一次为了让一个妃子不生气而头疼。
晚间,半夏才悄悄前来说了今日结果。
皇后因恶意设计谋害皇嗣被废。
贤妃则因为故意命人添了假证据陷害皇后,想一石二鸟,是以也被重罚褫夺了封号。
顾怀宁并不意外。
今日之局,两人中的另一人哪怕没下手,皇帝也会做一份伪证,借此由头解决两人的。
两人明争暗斗这么多年,皇帝不可能不知晓。
皇后和贤妃也是觉得皇帝不会插手后宫争斗,这才并不设防。
可谁承想。
皇帝动了真格。
因为太子和七皇子,都比不上沈敛。
这个儿子虽未养在宫中,可天资卓绝。
他能死而复生,无疑也是上天庇佑。
如今绝佳的继位人选,皇帝是疯了才会把皇位交给太子那个平庸之辈。
翌日,顾怀宁亲自去见了德妃。
因要做足样子,对方还要在床上躺上几日。
昨晚,皇帝同她说了解除两个孩子婚事的决定。
德妃沉默了许久许久。
大约是因为孕期,突如其来的情绪叫她难过了一整夜。
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儿子。
没能替对方守住这桩亲事。
顾怀宁来时,对方眼睛还有些肿。
“娘娘。”
见对方这般,她也很难过。
德妃母子待她太好,让她觉得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有些无以为报。
她其实并不太在乎自己能不能生育了。
但想到景铭或许会因为自己而绝嗣,她还是忍不住愧疚。
这世上,谁会真的希望自己无后呢。
今日她若是招赘,她会负担男方一切,便不会在意子嗣问题。
可如今是德妃母子对她有恩,这边叫她不得不多想。
德妃摸了摸顾怀宁的脸,问:“若是孩子的事有办法解决,你还愿意嫁给铭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