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在屋里踱了几步,停下来说:“公主殿下让我们暗中查探,这事儿得抓紧了。我看,得从码头那批货入手,查查是谁的货,谁在背后撑腰。”岳点风点头赞同:“对,还有那个小胡子客商,得找出来。他跑得快,说明心虚,抓住他兴许能挖出点东西。”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透着一股不容商量的意味。岳点风抬起头,点了点头,捋着花白的胡须回应道:“对,大人说得有理。还有那个小胡子客商,得找出来。他跑得那么快,说明心虚,抓住他兴许能挖出点东西。”他的语气平稳,带着几分试探,显然也在思考下一步该如何推进。
裴新虎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香在唇齿间散开,却没能缓解他内心的焦躁。他放下杯子,盯着岳点风问道:“你说这个跟公主要查的案子有没有关系?”这个问题他憋了许久,公主的暗示虽未明说,但总让他觉得刘一平的失踪并非单纯的意外。岳点风没急着回答,低头看了看桌上的茶杯,手指停下敲击的动作,似乎在斟酌言辞。片刻后,他抬起眼,沉声道:“不好说,但这种不法之事,甚为嚣张,可见背后波澜起伏,定有庇护。”
裴新虎眯起眼,追问道:“你是说太守府?”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警惕。岳点风微微点头,语气平静却意味深长:“若不是官府有人庇护,何至于嚣张至此。”这话虽轻,却像一颗石子丢进平静的湖面,在裴新虎心中激起层层涟漪。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沉思片刻后说:“ 那我们得好好查一查这案子了。”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书房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风声和烛火轻微的噼啪声。裴新虎站起身,又开始踱步,脚下的木地板发出轻微的吱吱声。他停下脚步,转身对岳点风说:“这个案子的卷宗,起初是太守府侦办,后来归档到宗卷府,咱们才能看到。”岳点风点点头,补充道:“根据朝廷规定,宗卷府由州司马摄理,若卷宗里的问题特别重要,司马得监督太守府继续查办。”裴新虎听完,眉头微皱,思索着这层关系。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角窗缝,夜风带着凉意吹进来,吹散了屋内的檀香气味。裴新虎望着窗外的黑暗,低声道:“看来,咱们得去太守府走一趟,聊聊这个案子,试探一下太守的反应。”岳点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袍袖,沉稳地说:“大人说得是,太守王德禄处事谨慎,咱们得小心应对。”裴新虎转过身,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谨慎也好,狡猾也罢,我倒要看看,他面对这事儿能藏得住几分。”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默契。这案子不简单,码头上的违禁品、小胡子客商的逃跑、刘一平的失踪,再加上公主的暗示,一切都指向一个更大的阴谋。他们决定兵分两路,岳点风去查码头货物的底细,裴新虎则亲自拜访太守府。裴新虎拿起桌上的斗篷披在肩上,对岳点风说:“明日一早,你去码头,我去太守府,咱们晚上再碰头。”岳点风拱手应道:“是,大人。”
夜色渐浓,裴新虎走出书房,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几点星光,心中暗自下定决心:无论这背后藏着多大的秘密,他都要挖出来。风吹过他的衣角,带来一丝寒意,也让他头脑更加清醒。
清晨的骞州码头笼罩在一片薄雾中,江风夹杂着湿润的水汽,带着淡淡的腥味扑面而来。天色刚蒙蒙亮,码头已经热闹起来,船夫的吆喝声、工人的脚步声和货物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喧嚣而有序。几艘商船停靠在岸边,船板上堆满了棉布、丝绸和茶叶,粗麻绳将货物捆得整整齐齐。工人们肩扛手抬,汗水滴在木板上,留下深色的水痕。阳光透过薄雾洒下斑驳的光影,照得江面波光粼粼。
岳点风骑着马,带着几名随从来到码头。他身穿一袭深色长袍,外披一件灰色斗篷,低调却不失威严。下马后,他环视四周,目光落在刘一平失踪那天巡检的区域——一堆标记为棉布的货物前,周围还拉着绳子,显得有些冷清。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斗篷上的尘土,沉声道:“从这里开始查。”
随从们散开,有的去翻查货物,有的去询问附近的工人。岳点风走到棉布堆前,蹲下身,仔细观察。麻绳绑得紧实,绳结粗糙却规整,表面看不出异样。他拿起一包棉布,掂了掂,重量正常,又用手按了按,触感柔软,与棉布无异。但他眉头微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想起前一晚与裴新虎的对话,刘一平发现违禁品后失踪,这批货显然不简单。
一名随从走过来,低声禀告:“大人,工人说那天刘一平在这儿查货时,有个小胡子客商出现过,后来两人都不见了。”岳点风抬起头,目光一凛,问:“那客商长什么样?”随从回忆道:“灰袍子,小胡子,看起来挺紧张。”岳点风点点头,心中暗道:果然是那个人。他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对随从说:“去问问还有谁见过他,把人找出来。”
岳点风继续绕着货物检查,目光扫过每一处细节。突然,他注意到一包棉布的绳子似乎比其他地方松了些。他蹲下,用手指抠开一点缝隙,借着晨光一看,里面竟藏着一小块银锭,银光在棉布深处若隐若现。他心跳加快,眉头紧锁。这不是普通的走私,而是精心隐藏的违禁品。他立刻叫来随从,低声道:“把这包货拆开,小心点,别声张。”
随从们迅速行动,小心翼翼地解开麻绳,果然在棉布深处发现了更多银锭,数量虽不多,却足以证明这批货有问题。岳点风盯着那些银锭,沉思道:“这事儿不小,商会的人胆子也太大了。”他转头对随从说:“把这些收好,带回去给大人看。别让人知道咱们发现了什么。”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岳点风循声望去,只见几个工人围着一只破损的木箱,箱子里的货物散落一地,其中竟也有银锭闪着光。他快步走过去,冷声问:“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工人结结巴巴地说:“刚搬货时不小心摔的,没想到里面有这个……”岳点风眯起眼,扫视四周,发现几个工人神色慌张,显然知道些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对随从说:“把这些工人带回去问话,一个一个审,别放过任何细节。”随从领命,带着工人离开。岳点风站在原地,望着那堆散落的货物,心中越发肯定:这案子背后有大文章,绝不仅仅是几个银锭那么简单。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升起,雾气渐渐散去。他决定先回府衙,将情况禀告裴新虎,再做下一步打算。
清晨,骞州城北的天空尚带着几分薄雾,阳光透过云层洒下,落在太守府那片青瓦上,反射出点点金光。裴新虎一早便带着几名随从,骑马前往这座位于城北的气派宅邸。他胯下的骏马步伐稳健,马蹄敲击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随从们紧随其后,个个腰佩长刀,神情肃然。太守府的朱红大门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醒目,两侧立着两尊威武的石狮,雕刻得栩栩如生,似在无声地宣示这座宅邸的威严。门前几株老松苍劲挺拔,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透着一股岁月沉淀的庄重气息。
裴新虎翻身下马,双脚稳稳踏在地面上,他抖了抖身上那袭深灰色官袍,整了整衣领,目光缓缓扫过府门,心中暗忖:“王德禄,这老狐狸,今日得好好试探一番。”他知道,太守王德禄在骞州经营多年,根深蒂固,绝非易与之辈。这次拜访,既是公务,也是试探,他要弄清楚码头差役失踪一案背后,太守府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裴新虎上前几步,来到那朱红大门前,抬手叩响门环。沉重的“咚咚”声在安静的街道上回荡,不一会儿,一个年轻门房小厮探出头来。这小厮不过十六七岁,眉眼清秀,见到门外站着的是身着官服的裴新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忙低头行礼道:“可是司马大人?”裴新虎微微颔首,沉声道:“正是,烦请通报太守,就说裴新虎拜访。”小厮不敢怠慢,连忙转身跑进府内,脚步匆匆,带起一阵轻风。
片刻后,大门缓缓打开,一阵低沉的“吱呀”声响起,露出内院的光景。太守王德禄亲自迎了出来。他年过五十,胡须和头发已然半白,体型微胖,穿着一袭深蓝色官袍,袍角随着步伐微微摆动。脸上挂着不苟言笑的表情,眼角眯成一条缝,透着几分精明与老练。他一见裴新虎,便拱手笑道:“司马大人百忙之中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快请进,昨日刚到一批云中茶,味道清冽,正好请大人品鉴一番,咱们慢慢聊。”
裴新虎微微一笑,拱手回礼道:“王太守客气了,公务在身,顺道来拜访罢了。”两人寒暄着并肩走进正厅,随从们则留在门外候着。厅内陈设雅致,墙上挂着几幅名家山水画,墨色浓淡相宜,颇有韵味。厅中央的案几上摆着一尊精致的铜香炉,炉内檀香袅袅升起,淡淡的香气弥漫开来,令人心神一静。侍女轻盈地走上前,手中托盘上放着两只青瓷茶盏,盏内茶水清澈,热气氤氲,茶香扑鼻。
裴新虎在客座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入口清冽,回甘悠长,他点头赞道:“好茶,果然名不虚传。”王德禄摆摆手,谦逊道:“雕虫小技,让大人见笑了。这云中茶产自高山,采摘时节恰到好处,滋味自然不俗。”裴新虎笑了笑,将茶杯轻轻放下,目光转向王德禄,语气随意地说:“近日公务繁忙,听说码头出了点事,太守可有耳闻?”
这话看似轻描淡写,却如同一枚石子投入平静湖面。王德禄端茶的手顿了一下,指尖微微收紧,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觉,随即恢复如常,笑道:“码头的事?老夫倒是听过一些传闻,说是有个差役失踪了,大人可是为此而来?”他的语气不徐不急,滴水不漏,显然早有准备。
裴新虎不动声色,点头道:“正是。刘一平是巡检司的老差役,查货时失踪,事出蹊跷,我奉命查探,自然得来向太守请教一二。”他语气平稳,目光却如刀锋般锐利,直直落在王德禄脸上,似乎想从那张老练的面孔上窥出些许破绽。
王德禄放下茶杯,眯着眼道:“这事老夫也听说了,当初是太守府接手的案子,后来归档到宗卷府,大人想必已看过卷宗了吧?”裴新虎嗯了一声,盯着王德禄的眼睛说:“卷宗我看了,可惜线索不多,太守可还有什么补充?”他故意放慢语速,留给对方足够的思考时间,同时暗自观察对方的反应。
王德禄捋了捋胡须,沉吟片刻道:“说来惭愧,这案子当初查了几天,没找出什么眉目。码头鱼龙混杂,差役失踪,可能是遇上了江匪,也可能是私仇,老夫人手有限,查到那也就搁下了。”他语气平静,脸上看不出半点波澜,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裴新虎心中冷笑,这老家伙果然滑得像泥鳅,回答模棱两可,既不否认也不承认,滴水不漏。
裴新虎决定再进一步试探,他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淡淡地说:“可我听说,刘一平失踪前查到了一些违禁品,太守觉得这事儿会不会跟商会有关?”这话一出,王德禄眼角微微一跳,动作虽细微,却没能逃过裴新虎的眼睛。
但王德禄很快恢复平静,笑道:“违禁品?老夫倒没听说,商会那些人做生意虽有些手段,但也不至于这么大胆吧?”他反问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惊讶,似乎完全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