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府的下人不认识婋婋,但看见她身后跟着的秦王府的大管家,只以为她是哪个小郡主,也不敢拦她。
越王李澹正在屋里,提着笔描摹一幅山水画,听见动静一愣,这声音有些陌生。
越王府的大家管邹叔仁快步跑了进来,在越王耳边低语:“秦王府那位刚入京的姑娘,哭着跑了进来,小的阿兄跟在她身后伺候着。”
李澹闻听此言,就明了是阿兄的宝贝疙瘩找上来,不由得叹气:“将人带到书房来。”
婋婋到了李澹跟前,哭着行礼,又哭着请安,就是不说受了什么委屈。
李澹叹气道:“你这丫头要是眼睛哭肿了,你父王知道了,还不收拾我。”
“小叔叔,阿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侄女儿伤心也不是因小叔叔之故,只是觉得委屈,阿爹不在京中,竟没一个替侄女与姨祖母做主的人。呜呜……”她虽然在哭,但话说得极为清楚,不会叫李澹听岔。
李澹挑眉,看向婋婋:“你阿爹说你从小就不爱哭。”所以别假哭了,这样子太假。
婋婋放下帕子,朝李澹讨好的笑笑:“小叔叔英明神武,侄女儿这点子小动作,瞒不过小叔叔。”她笑起来,带着几分狡黠,像个得了鱼的猫儿一样,倒是不令人生厌。
李澹瞧见了,就摇头好笑,也不知道阿兄多疼这丫头,才养成了这小天魔星的撒娇卖痴的劲儿。
不过,瞧着倒是可怜可爱,是个惹人疼的孩子,李澹就道:“林家那边确实过分,等明日一早我召定远侯林诌来,让他派人三求四请的接你们到定远侯府。到了侯府,你这丫头别淘气,也别跟长辈要强,阿兄还有半月才能归京。”
婋婋正色道:“小叔叔,侄女不怕受委屈,只是不想委屈了姨祖母,叫她跟着我受辱。”
闻言李澹的神情严肃了几分,对于小菊的真正身份他是知道的,即使没见过这位姨娘,他也不会任由林家折辱于对方。
李澹看向婋婋,对其道:“这件事儿,林家那边会给姨娘一个交代。但你们也不好久居秦王府,毕竟宫里那边盯着,且你进京是以林家四姑娘的身份遴选世子妃,若是姨娘愿意,本王想接姨娘进府奉养以尽孝心,但你这边还是得回定远侯府暂住几日,到底不能折损了你的名声。”
婋婋心里知晓自己终究得回林家,其实她不怕回林家,只担心姨祖母罢了,现如今越王愿意接姨祖母进府奉养,姨祖母暂且有了安置,只待阿爹回家,便万事无忧。今日闹这么一场,就是想越王出面,处理好定远侯府的事情。
毕竟从这几日的情况来看,定远侯府不是什么有规矩的人家,婋婋也不想小菊跟着她入府后受气遭辱。
因此,婋婋便回道:“侄女儿心里也是这般想的,一切就有劳小叔叔费心了。”
李澹见她此刻言笑晏晏,半点没了方才的哭闹劲儿,心里也明了,这丫头虽然被兄长千娇百宠的骄纵着长大,但为人并不跋扈嚣张,闹这么一场也不过为着长辈。
对于这个便宜侄女儿,李澹多了几分真心:“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婋婋敛收起笑容,起身行礼道:“侄女儿跟着姨祖母长大,自当孝顺。今日入宫,又叫姨祖母为我悬心一日,倒是我的不孝。若不是林家今日在宫中无礼,侄女儿也不想打搅小叔叔,又累得小叔叔费心了。”
至于林家今日在宫中是如何无礼的,婋婋没有说,越王自会去查。
越王自己去查的效果,肯定比自己哭诉来得好。
李澹看向眼前的少女,生就一副玲珑心肠,又进退有度,有心计有手段,又不会叫人生厌,看来那位从未谋面的姨祖母确实在这丫头身上费了不少功夫。
李澹道:“今日,天色到底晚了,做叔叔的留你歇一晚,明日一早送你回去,我也好趁此机会,给姨娘请安。”
婋婋大大方方的应承了下来,又道:“那就劳小叔叔遣人回去,告知姨祖母一声,就言侄女儿在宫中一切皆好,免得姨祖母忧心。”
李澹留婋婋在越王府暂住一晚,是为着叫人去打听打听宫里边是什么情况,同时也想看看,这丫头是真沉稳还是装腔作势。
林家那边,林五娘回去将宫中的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回禀了嫡母孟氏,孟氏嫌她办事不利,就打发她回去抄经书为老夫人祈福。
随即,又往婆母曾氏的院子去。
到了二夫人曾氏的院子,孟氏只哭诉道:“倒是我这做母亲的不好,叫四丫头受了气,现如今那丫头暂住秦王府,闹着不肯回来,媳妇也不知该怎么办好。”
曾氏道:“这事儿与你有甚关系?你祖母当初硬要我与侯爷将大房的次子过继而来,又要崇哥儿媳妇管家,那崇哥儿媳妇管得好倒也罢了,现如今闹出一摊子事情来。”说到此处,曾氏心中的怨气怎么也压不下去,当初她只生育了两个女儿,为着子嗣的缘故,叫林驺纳了妾室李小花,生下长子林炜,后来大房回来后,大嫂子在婆母跟前挑拨,说贱妾之子到底低贱,倒不如过继大房次子继承家业,又拿住曾氏早前想要过继的话语,死抓着此事不放,
那时候,林驺远在边疆,曾氏孤立无援,说不过她们婆媳两人。心中又觉心寒,她在并州伺候久病的婆母这么多年,终究比不得大嫂子是婆母的侄女。
婆母喜欢后面养在身边的孙儿崇哥儿,即使后面夫君带着妾室与子嗣回来,婆母还是以死相逼,逼着他们夫妻过继长房的子嗣。
现如今定远侯府的乱象,去世的太夫人要占多半。
孟氏拿着帕子擦泪,心下却在冷笑。自家夫君与小叔子,才是公公的亲子,家里的爵位却要过继来的堂兄继承,这不可笑吗?
想来公婆也是不愿意的,不然当初给堂兄娶妻的时候,也不会找个脑袋空空只有一副好面皮的姑娘,还拖到现在都不肯请立世子。
想来,经此一遭,自己也能名正言顺的拿回管家权了。
就在孟氏盘算着日后大权在握的好日子时,一个老妈子有些慌忙大走进来,对曾氏与孟氏行礼道:“老夫人、夫人,侯爷那边传信,叫两位夫人赶紧遣人重新收拾院舍,明日与侯爷一起去秦王府接四姑娘回府。”又为难的看向孟氏道,“侯爷还传话,说……老爷与夫人擅作主张,叫你二人去祠堂听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