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林驺送走了越王府管事，压抑着心中怒意，叫来林炜，对着林炜骂得道：“你好大的胆子，若不是越王来人知会我还不知道，四丫头原是秦王殿下抚养长大的！”
林炜见老父亲发怒，也不为自己辩解，只径直跪了下来：“父亲息怒，儿子此举全是为了林家。”
林驺恼怒道：“为了林家？你是为了林家，还是为了你自己？”
林炜看向林驺：“既是为了林家，也是为了自己。”
林驺见此，恼怒不已：“你这不孝子，还在怨怼为父当初过继了你大兄一事。”对于此事，林驺知晓是一笔糊涂账，但当时母亲都以死相逼了，自己还能怎样？
“儿子为何不能怨，儿子与阿弟虽然是妾室所生，但也是正经的林家子嗣，父亲过继大兄倒是全了林家的清名，旁人知晓此事，都赞一句林家有先贤之风，但儿子与阿弟的前程呢？既然父亲给不了，又何必妨碍儿子自取。”林炜此刻再也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林家的爵位本就该属于自己。
“所以，你就隐瞒了四丫头流落幽州一事，且任由秦王殿下养着四丫头，你到底想做什么？”林驺冷声质问。
林炜垂下眼眸：“父亲，秦王有雄主之姿，儿子不过是用四丫头博一个前程罢了。毕竟，宫里的昭阳夫人跟咱们林家并无血缘关系，不是吗？父亲。”
林驺听了此言，眯起双眸问道：“这事儿，你是如何知道的？我并未跟你们弟兄说过这些。”
林炜道：“这事儿并是不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昭阳夫人与去世的熹宸夫人，当初本是锦夫人身边的陪嫁，这事儿并州那边的老人有不少知道的，儿子想要打听出来，并非是什么难事。当初，两位夫人借着林家做了副室，林家借着她们攀附了裙带关系，说到底这场交易在陛下登基、父亲封侯时就已终止。现如今，儿子想要的不过是将这纽带重新系上。”
林驺面色有些难看，他这些年在边疆虽有功绩，又是从龙之臣，裂土封赏之时，以他的功绩不管是封侯还是封伯都说得过去，但被林炜这样一说，好像自己的爵位全靠两个女人得来的。
林驺看向林炜，冷冷的问道：“这跟你隐瞒四丫头的事情，有什么干系？”
林炜看向林驺回道：“我自幼就是秦王殿下的伴读，自认是了解他的。这些年，陛下将诸王子嗣接回京中教养，秦王思念子嗣，就会将这感情移情到四丫头身上，儿子对四丫头越差，秦王就越是怜惜。儿子了解秦王殿下，他爱欲其生恨欲其死，只要他心疼四丫头，四丫头的前程就不会差，即使不能做秦王世子妃，也能做个皇孙的正妃，到时候林家与皇家才算是真正的姻亲。”
林驺此刻也冷静了下来，他抚着发白的胡须，看向跪着的林炜，语意不明道：“但你这样做，也绝了四丫头与你的父女情分。”
林炜不在意道：“四丫头与秦王殿下的父女情越深，成事的可能就越高，林家会成为秦王世子的岳家，是太子妃的外家，甚至是皇上的岳家……”说到最后，林炜的声音几乎微不可察，但林驺却听见了。
这一刻，林驺将手放了下来负在身上，对林炜道：“我管不了你了，但……你大兄终究是林家血脉。”
“父亲放心，儿子也不是噬亲的豺狼。”林炜承诺会留林崇一命。
林驺看向林炜，对林炜道：“明日，你与我一起去越王府。至于四丫头与那个养大四丫头的老妇人……四丫头身边的那个老妇人，是个什么来历，你可知晓？”
林炜摇头：“此事秦王讳莫如深，不许人打听，曾家表弟传信回来，只说是昭阳夫人的远房亲戚。”
林驺皱眉沉思，昭阳夫人自幼父母双亡，除了一个早逝的胞姐，哪里来的什么远房亲戚？
林驺觉得此事有些古怪，决定明日去接人，自己亲自去一趟才行。
翌日一早，林驺就带着林炜去了越王府，向越王告罪。
越王坐在桌案前，也不搭理两人，一心给昨日画好的山水画上色，等人晾得差不多了，才道：“本王要送婋婋回秦王府，你们一并吧。”
“是。”父子两人应是，不敢多言。
婋婋登上马车的时候，倒是瞧见了两人，却没有上前行礼也没有吱声，只上了马车。
在看清对方长相的那一刻，林驺好似明白秦王为什么会偏疼这个养女了，也明白为什么林炜会那么有把握秦王为亲自养着四丫头了。
马车往秦王府而去，林家的女眷早就在秦王府门前候着了，林驺这个家主发话了，谁敢不从。
下了马车，越王招手让婋婋跟在他身边。
秦王府开了大门。
越王带着人往小菊居住的偏院而去，到了院门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拱手道：“侄儿李澹，来向姨娘问安。”
这话，将身后林家女眷都给惊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何故？包括知道一些底细的孟氏。
里边的小菊听见动静，到底是未曾谋面过的外甥，便搭着老妈子的手走了出来。
她出现的那一刻，林驺只觉尤为面善。即使小菊改换了妆容，改换了容颜，但五官的布局是改不了的。
小菊看向李澹，他与李乾是双生兄弟，长得很像，但李澹自幼体弱，不如李乾强壮高大，面白无须，倒是一副文人雅士的模样。
又看向林驺与曾氏，小菊开口道：“多年未见，阿兄与嫂子倒是忘了我这个外八路的妹子了。”
曾氏年纪虽然大了，但脑子没有糊涂。想了又想，想不起对方是谁，但越王都对老妇人以子侄相才称，对方叫自己一声嫂子，自己又怎敢不应，就迷迷瞪瞪的应了一声。
越王行礼道：“给姨娘请安。”
小菊搭手，叫他起身：“你娘这些年，可还好？”
“都好，只是想念姨娘与阿兄。”越王回道。
小菊叹息一声，搭着李澹的手拍了拍，随后对众人道：“今日倒是整出了大阵仗，叫老婆子我心慌。”
林家众人不敢言语，今日这事儿，叫他们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