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望着台下群情激昂的将士,胸中激荡的同时,也暗自懊悔当初制定退役制度时,只顾及军队年轻化的长远考量,却忽略了退役军官的安置难题,若非今日张勇冒死进言,这隐藏的隐患迟早会引发军中动荡,甚至酿成哗变。
弘历定了定神,抬手示意将士们安静,声音愈发铿锵有力。
“今日之事,既是警醒,也是契机!你们的付出,朝廷铭记于心,后续安置条例必会落到实处,绝不辜负诸位铁血丹心!”
话锋一转,弘历目光扫过全场,带着几分期许与激励。
“但诸位也要知晓,如今大清正是开疆拓土、建功立业之时!
西北准噶尔蠢蠢欲动,南洋诸岛仍需震慑,西洋诸国来往越发频繁,未来的战事绝不会少,拿军功、受封赏的机会有的是!”
弘历顿了顿,语气沉凝下来。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今日的刻苦操练,既是为了保家卫国,也是为了你们自己能在战场上斩获功勋、荣归故里!
朕希望你们继续磨砺技艺,严守军纪,待到出征之日,个个都能成为以一敌十的锐士,为大清扬威四海!”
话音落下,将士们再次齐声高呼,声浪比之前更甚,眼中满是炽热的战意。
弘历满意地点点头,目光扫过校场上士气高昂的将士,朗声道“继续训练!”,随后转身稳步登上御驾,在侍卫的护送下缓缓离去,车驾行过之处,将士们的操练声愈发铿锵。
御驾行驶途中,弘历掀开车帘,对身旁随行的傅恒问道。
“傅爱卿,近来各大集团军的军纪整肃情况如何?”
傅恒躬身回道:“回皇上,托您的福,各大集团军的军纪整肃已初见成效!
魏廷珍接任第一集团军纪委后,联合审计局、反贪局重拳出击,一年内便清除涉嫌贪腐、怠政的军官共计九十七名!
其中不乏副师长两名、旅长五名,皆是手握实权的中层将领,查处的贪腐款项累计达三百余万银元,已全部上缴国库。”
傅恒顿了顿,继续汇报:“经过此番整肃,军中歪风邪气被狠狠打压,往日克扣军饷、消极训练的现象几乎绝迹。
如今各集团军将士皆以军纪为纲,训练热情高涨,军容军貌焕然一新,战力较去年已有显着提升,完全可堪一战!”
弘历闻言,眉头舒展了许多,颔首道。
“魏爱卿果然不负所托,此事办得漂亮!军纪是强军之基,容不得半分松懈,后续仍需严加督查,一旦发现贪腐怠政之人,无论职位高低,一律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傅恒躬身应道:“臣遵旨!臣定当传令各大集团军,持续深化军纪整肃,确保我大清将士皆为忠勇之师、精锐之师,随时听候皇上调遣,为大清开疆拓土!”
……
4443年(1745年)三月下旬的京城,杨柳初绽新绿,通州港的晨雾中,一队悬挂着大清黑龙旗的船队缓缓靠岸。
甲板上,伏尔泰、孟德斯鸠、卢梭、狄德罗、达朗贝尔、休谟等数十位欧洲学者携家眷走下跳板,金发碧眼的孩童好奇地拉扯着丝绸衣角,女眷们裙摆上的蕾丝与东方码头的水泥路相映,构成一幅奇特却又透着几分怅然的画面。
众人心中皆念及去年底不幸落水离世的康德,那位冷静审慎的哲学家终究未能亲见这片东方土地,同船而来的还有不少天文、数学、医学领域的学者,皆为探访这个神秘的东方帝国而来。
早已等候的清国官员即刻上前见礼,态度恭敬却不失威仪,身后数十辆装饰考究的马车已备好,车厢内铺着波斯地毯,甚至为孩童准备了毛绒玩具。
一路行至京城一处新近落成的房舍,众人更是惊叹,每座独立院落皆中西合璧,书房里既有拉丁文原版着作,也有朱熹注本《四书》。
厨房可随时烹制法式焗蜗牛、英式炸鱼,也能做出地道的粤式早茶。
女眷们不仅有懂法语、德语、英语的侍女伺候,甚至能收到清国宫廷特制的香膏与刺绣手帕。
更令人意外的是,每位学者都收到了一笔沉甸甸的一百两黄金“讲学预备金”,往返舟车、在华食宿全由清廷包揽。
这般优渥待遇,即便在欧洲王室讲学也难以企及,此前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二世邀请伏尔泰时,也仅承担单程路费与基本食宿。
夜幕降临时,会客厅内烛火通明,数位学者围坐一堂,其余学者或在旁侧倾听,或交流沿途见闻,手中捧着清香的碧螺春,话题开篇便绕不开缺席的康德,随即聚焦在这次邀请的核心谜团上,语气中既有对故友的惋惜,也有对优渥待遇的感慨,更有对东方帝国的固有认知与探索欲。
伏尔泰捻着山羊胡,语气带着惯有的诙谐却难掩怅然。
“上帝啊,清国皇帝的慷慨超出想象,只可惜康德没能一起来,他若在场,定会用他那套理性哲学审视这一切。
我拒绝西班牙王室高薪邀请而来,正因这里是我心中‘哲人治国’的典范,耶稣会士的书信里,满是对清国儒家伦理与科举制度的赞誉,称其为‘最公正、最人道的国家’。
我的《风俗论》正需补充东方文明的详实素材,尤其是清国皇帝这种‘开明君主’的治理实践,他们以道德为基础的法律体系,远比欧罗巴的神权统治更值得探讨!”
孟德斯鸠眉头紧锁,手指重重敲击桌面,语气严谨如编撰《论法的精神》时的批判姿态,话锋陡然一转,提及一个独特的观察点。
“康德的离世着实令人遗憾,他的理性视角本可为此行增添更多思考。
我而来,绝非为了印证‘理想国度’的传说。
欧罗巴学界对清国的认知本就分裂,而我始终认定,这是一个‘依赖酷刑维持秩序的专制国家’。
更值得注意的是,清国人的生育能力超乎想象,人口的过度增长必然加剧资源匮乏,这或许正是他们‘狡黠利欲’、商人用重秤买入、轻秤卖出的根源之一。
沿途所见虽看似革新,但本质仍是君主主导的管控,我要实地探查这种人口压力下的社会真相,为我的专制政体研究提供最鲜活的例证。”
卢梭放下茶杯,语气中带着他一贯的思辨与批判,目光锐利。
“康德未能亲见东方,确是一大憾事。
我承认儒家道德的价值,但始终质疑清国的专制体制。
此前听闻这里文化艺术繁荣,却与道德进步背道而驰,这与启蒙思想的核心完全冲突。
我受邀的目的,是深入民间观察普通民众的真实处境,他们所谓的‘安居乐业’,是否只是专制高压下的被动顺从?
我的《社会契约论》若能融入对东方专制扼杀自由的剖析,必将更具深度。
不过,这般优渥待遇需警惕,清国君主或许想借我们的名声美化其统治。”
狄德罗摊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面画满了沿途所见图景,语气却带着复杂的审视,与他早期肯定科举、后期批判“双重暴政”的观点一脉相承。
“我编纂《百科全书》时曾收录清国条目,早期确实认可其科举制度的公平性,但后来听闻的传闻让我生疑。
那些称清国人‘虚伪卑劣’‘半开化’的评价或许偏激,但我必须亲身判断,这些一手资料将重构欧罗巴对东方的认知,也算是替康德完成一份未竟的观察。”
达朗贝尔点点头,延续了《百科全书》中对孟德斯鸠专制论的认同。
“我放弃巴黎科学院的邀请而来,是想以客观视角研究清国,但对其政体始终保持警惕。
沿途所见的秩序井然,背后是否隐藏着对思想的压制?
我计划重点考察清国的学术环境,探究这里的‘理性’是否只是君主集权的附庸。
不过不得不承认,他们为我们备齐了研究所需的仪器与典籍,这份细致足见对学术交流的重视,也让我更期待揭开真相。”
休谟则笑着举起酒杯,语气豁达而客观,眼中却藏着一丝惋惜,契合他在《论民族性格》中不偏不倚的立场。
“康德的离世是学界的损失,他若能来,定会对东方国民性做出独到解读。
在苏格兰,我早已对清国充满好奇,茶叶、丝绸背后的文明密码一直吸引着我。
但我从不轻信传教士的过度美化,也不盲从商人的片面诋毁。
此次来华,我会客观对比东西制度,我的《人性论》若能融入对东方国民性的观察,必将更具广度。
这般优渥待遇让我们无需为生计担忧,全心投入调研即可,清国的真实面貌,我们替康德一并看、一并听、一并感受。”
一旁几位研究自然科学的学者也插话交流,有人好奇清国的水泥是否如传闻中那般神奇,有人想探究中医与西医的差异,现场氛围热烈而融洽。
他们未曾察觉,阴暗的角落里,国安局密探正用鹅毛笔飞速记录着众人谈话,这些文字连夜被送往紫禁城养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