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沛之的目光沉了沉,因为他发现顾思思说的是真话,她神情不似作伪。
顾思思的神色愈发郑重,语气也变得极其认真。
“殿下,您是储君,将来君临天下,后宫之中,会有无数优秀的女子陪伴您。”
她的眼神里没有半分嫉妒或幽怨,只有陈述事实的坦然。
“而我,所求不过江湖人简单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所以,殿下。”
顾思思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们,注定不合适。”
这也是她想了很久的结果,自己对太子确实有好感。
他天天来顾府与二哥下棋,重点是天天输。
这么明显的讨好,她都看出来了,更别说她的二哥了。
萧沛之微微一怔。
他清晰地看见了她眼底不容错辨的郑重与决绝。
那不是欲擒故纵的把戏,也不是故作姿态的清高。
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堵得他有些微滞。
他沉默了片刻,喉结轻轻滚动。
“是孤的错,看轻了你。”
是他想得太简单,也太理所当然。
萧沛之从腰间解下一块龙纹玉佩,通体温润,雕工精细,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他将玉佩递到顾思思面前。
“这是孤的令牌。”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持此令牌,如孤亲临。你且收好,孤希望,它往后能在某些时刻,帮你渡过难关。”
顾思思看着那块令牌,感受着上面传来的丝丝凉意与厚重。
她没有推辞,伸出双手,郑重接过。
“多谢太子殿下。”
聊好了这件事情,顾思思总算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了。
神情很明显地放松了。
见状,萧沛之心里越发感觉堵得慌。
但是过犹不及,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
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东西,还没有要不到的。
有的是时间。
……
皇宫祥羽宫中,熏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那股子山雨欲来的压抑。
所有的宫人都轻手轻脚的,生怕出现一些不应该有的声响。
反而是皇贵妃,她是最轻松的。
她正端坐在上首的紫檀木椅上,凤眸微垂,指尖轻轻摩挲着鎏金的茶盏盖,神情瞧不出半分波澜,镇定的有些吓人。
宸王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在殿内来回踱步。
“母妃,这可怎么办啊?有没有什么办法救救外公?他兵权被收回,马上就要去岭南流放了。若是外公真的去流放了,一切可都完了!”
宸王眼里闪过一丝痛恨,明明皇位近在咫尺了。
“这太子,他简直就是个扫把星!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母妃,当时就应该趁着他小的时候,直接要了他的命!”
“啪——”
一声脆响。
皇贵妃面无表情,手中的茶盏被她狠狠掷出,不偏不倚,正中宸王额角。
滚烫的茶水混着碎瓷片,溅了宸王一身。
“废物!”
皇贵妃的声音淬了冰。
“本宫教了你多少遍,遇事要冷静!你这猴急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
“何况,我们并未输!”
宸王捂着瞬间红肿起来的额头,鲜血顺着指缝渗了出来,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委屈巴巴地看着皇贵妃,眼圈都红了。
“母妃,您下手也太狠了…庆国公,那可是您的亲爹啊!您当真一点儿不心疼?”
“心疼?”
皇贵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逼视着他。
“若你能坐上那个位子,区区流放算得了什么!便是让他官复原职,也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
她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宸王被她的气势所慑,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
“可…可现在太子风头正劲,朝廷之中很多官员都很支持太子,父皇又开始偏袒太子了,如今,庆国公倒台,此消彼长,这东宫是越来越稳了。”
皇贵妃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缓缓坐回椅中。
“哼,能稳坐太子之位至今,你以为单靠那点所谓的父子情分就够了?”
她语气中带着不屑,“如今这牌局,是变了些规则,但还没到咱们直接出局的时候。想翻盘,也不是全无机会。”
宸王闻言,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希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母妃!您…您还有什么妙计?”
皇贵妃冷冷瞥了他一眼。
“本宫倒要问问你,事到如今,咱们手里,还有什么牌能打?”
宸王拧着眉头,苦思冥想,脸都快皱成了苦瓜。
“母妃…这…咱们还有什么牌啊?”
他哭丧着脸。
“不知不觉,六部的人几乎都快被太子渗透完了。外公也倒了,咱们在朝中,简直就是寸步难行啊!”
“母妃,若是夺嫡输了,可一切都完了,儿臣还不想死啊!”
“没用的东西!”
皇贵妃看着他这副没出息的模样,眼底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
“本宫真是白养了你这么多年!脑子呢?都喂狗了?”
她恨铁不成钢的低吼,神情有些失态了。
“听清楚了!本宫,就是你最大的底气!这后宫,如今还在本宫的掌控之中!”
“其二,刚传来的密报,谢晋如今正现在正人事不省地躺在床上,是生是死还不清楚呢!若是失了谢晋这条臂膀的帮助,太子定是元气大伤。”
“即使谢晋最后活下来了,这一段时间,也够我们做很多事了。”
皇贵妃眼中闪过狠戾,“懂么?趁他病,要他命!”
宸王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一愣,旋即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母妃的意思是…派杀手去威远侯府?可…可那威远侯府守卫森严,是百年的簪缨世族啊!”
皇贵妃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幽深得可怕。
“不。”
她轻轻摇头,声音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圣上那把老骨头,不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么?本宫,自然会让他…病得更重些。”
宸王闻言,如遭雷击,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母…母妃…您…您是要对…对父皇下手?”
“可是,那可是父皇啊,是天下之主,如何能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