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宫外沉沉的夜色。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透着决绝。
“是时候,抢占先机,起兵谋事了。”
宸王吓得浑身一嘚瑟,“母妃!”
皇贵妃嘴角微微一笑,拿出一个令牌,“今晚听本宫号令,迅速控制宫城,将皇帝先控制在我们手中。”
“是!”
……
自从刘婶子她们走后,姜鸢总觉得心神不宁。
夜里,她点了安神香,早早就躺下了。
可这觉,睡得极不安稳。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看见了谢晋。
他躺在床上,脸色白得吓人,嘴唇泛着青紫,眼窝深深凹陷下去,像个没了生气的人偶。
姜鸢心里咯噔一下,慌得不行。
她扑过去,拼命摇晃他:“谢晋!谢晋你醒醒!你醒醒啊!”
“你可是百战百胜的将军,这次肯定也能醒过来的对吗?”
话音刚落,鼻子一酸,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就在这时,谢晋的眼睛猛地睁开了,那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恶狠狠地说道:“姜鸢,你真以为自己可以逃吗?无论你逃到哪里,我都能抓到你!”
姜鸢猛的尖叫,瞬间从睡梦之中吓醒了!
冷汗浸湿了衣衫,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心口怦怦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再无半点睡意。
她索性起了床,披衣走到窗边。
夜风微凉,吹不散她心头的焦躁。
谢晋,他到底去了哪里?
这么多天,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难不成,他是真的死了吗?
她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低头,轻轻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
“宝宝,你放心,娘亲一定会好好把你生下来。”
“无论谢晋如何,都不会影响娘亲的心情,孩子,往后我们娘俩定能好好生活。”
“娘亲会想办法找一门营生,再苦再累都会把你抚养长大。”
无论如何,她都会护着这个孩子。
与此同时,谢府。
幽暗的卧房内,药气浓重。
床榻上的人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润之!你醒了?”
守在一旁的萧沛之面露喜色,声音都带了些急切,“快!太医!太医!快过来看看!”
谢晋眼神还有些涣散,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声音沙哑得厉害:“殿下……为何在此?”
“孤刚从顾府出来,顺道过来看看你。”
萧沛之扶了他一把,语气庆幸又后怕,“你可算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多久?太医都说了,你再不醒,可就……回天乏术了!”
话音刚落,萧沛之心里有些后怕,谢晋于他而言,并非只是一个臣下,他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更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谢晋靠在床头,神情有些怅然若失。
他低声道:“我看见她了。”
“她让我快点醒来。”
“可惜……我醒了,却没见到她。”
萧沛之闻言,脸上的喜色淡了下去,他重重叹了口气。
“润之,人死不能复生,你……你要振作起来。”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姜姑娘的身后事,沈元州已经亲自去办了。你昏迷了整整三日,如今是夏天,尸身腐坏得快,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谢晋听着,脸上面无表情,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翻涌着骇人的痛苦,像要把他整个人吞噬。
过了好半晌,他才慢慢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这样也好。”
“她本就喜欢沈元州,身后事是他处理的,想必鸢儿会开心的。”
萧沛之神色微微一喜,“润之,你能看开是再好不过了。”
谢晋眼神微转,嘴角噙着一抹冷漠的笑容,“只不过,她以为死了就能解脱?”
扯了扯嘴角,那弧度没有半分笑意,反而透着股说不出的森冷,“那可真是……想差了。”
萧沛之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也堵得慌。
“润之,太过于执着,并非好事,还是要学着放开。”
谢晋却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那笑容看得萧沛之心里发毛。
“也许吧。”谢晋淡淡道。
他话锋一转,眼神锐利起来:“殿下,宸王这次吃了这么大一个跟头,想来定不会善罢甘休。皇贵妃那个人,向来心狠手辣,宫变之事,未必不会发生。”
话音刚落,萧沛之的眼神里掠过一道幽深。
谢晋捕捉到了,有些诧异:“她们……还真敢走这步死棋?”
萧沛之嘴角勾起,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一切都在孤的掌握之中。润之,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
谢晋点了点头,重新躺了下去,眼神里那抹痛苦却怎么也掩不住。
萧沛之见他如此,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只好叹了一口气。
他是位高权重,可他不能让死人复生!
他拍了拍谢晋的肩膀:“润之,节哀。等孤的好消息。”
说完,萧沛之转身离去。
房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谢晋闭着眼,眼角却有湿热的液体滑落。
他眼中的悲痛越发浓重,几乎要将他淹没。
脑海里,全是姜鸢的影子。
她的笑,她的嗔,她的一颦一蹙,清晰得如同昨日。
谢晋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头顶的帐幔。
心像被生生挖走了一块,疼得他连呼吸都困难。
鸢儿,孩子。
鸢儿有了四个月的身孕!
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在他心口反复切割。
他很后悔,自己为何那么迟钝。
他想立刻随她而去,一家三口总不能少了他。
可脑海里,却闪过与萧沛之在灯下许下的诺言。
助他登上那个位置。
这是他们曾经,用命许下的约定。
他不能食言。
鸢儿,你再等几天。
你千万不要太早喝孟婆汤。
等我,我很快就来找你。
夜深了,太医们被他屏退了。
谢晋悄悄起身,来到了留玉轩中。
院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刺耳。
院子里落满了叶子,无人打理。
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窗外漏进来的月光。
一切都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