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的白菜难道真的要被二师兄拱了吗?
最终,他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傲娇:“自然是我。”
这话倒不是他吹牛。
太子殿下那棋盘上明晃晃地放水,他看得门儿清。
只是,能这么光明正大“完虐”太子的机会,着实不多,他向来珍惜得很,一直没舍得戳破这层窗户纸罢了。
顾思思“哇”了一声,眼睛瞪得溜圆,随即毫不吝啬地送上彩虹屁:“二哥牛批!二哥威武!”
萧沛之的脚步不疾不徐,正好走到顾思思身边。
他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身上,声音带着关切:“孤方才过来,似乎听到你们兄妹在争执?所为何事啊?”
顾思思一听这话,刚才还嬉皮笑脸的表情瞬间垮掉。
她狠狠地剜了萧沛之一眼,语气冲得能顶死牛:“那是我们兄妹之间的家务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咸吃萝卜淡操心!”
“思思!”
顾远择脸色一沉,厉声喝止,“不得对太子殿下无礼!”
顾思思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这个二哥。
尤其是这次逃跑被抓回来之后,顾远择在她心里的可怕程度,那是蹭蹭往上涨。
她脖子缩了缩,没敢再吭声,只是那眼神,依旧不怎么友好地在萧沛之身上刮来刮去。
书房内,棋盘摆开。
顾远择执黑,神情专注,落子果决,带着一股凌厉之气,颇有几分在棋盘上指点江山的气势。
萧沛之执白,姿态优雅,拈子落子都慢条斯理,仿佛心思并不全在棋局之上。
他修长的手指偶尔会摩挲着温润的棋子,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一旁百无聊赖的顾思思。
萧沛之本来就对跟顾远择下棋这事儿,兴趣缺缺。
顾远择的棋风,说好听点是犀利,说难听点,那就是逮着机会就往死里欺负人,一点风度都没有。
虽然,身为太子,不经常展露自己的喜恶。
可这并不包括与顾远择下棋!
他的视线,像长了钩子似的,总是不自觉地往顾思思那边瞟。
顾思思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
她毫不客气地又瞪了回去,若不是这厮,她又何苦跑出京城。
如今,天天抄写经书,抄得手都痛了。
可是,她二哥这次是下定决心要整治她。
她除了忍受别无二法,只好把怒气撒到萧沛之身上了。
棋盘上黑白交错,已近中盘,杀气弥漫。
萧沛之的白棋看似布下了天罗地网,实则暗藏破绽。
顾远择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目光一凝,精准地捕捉到白棋阵营中那稍纵即逝的空隙。
“啪!”
黑子落下,清脆一声。
干脆利落,截断了白棋一大片龙脉。
他心中暗笑,面上却不显。
“痛快!”
“殿下,润之身体可好些了?”
萧沛之输局已定,只是,依照顾远择的棋路,总是会再让他苟延残喘一段时间,然后再逐个蚕食。
“还是老样子。”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这段时日,他天天谢府和顾府来回跑,确实身累加心累。
“太医们轮番瞧过了。”
“他们说,润之这是心病,他自己不愿意醒来罢了!”
“心病还需心药医。”
谢晋的心药很明显,就是姜鸢。
可如今,姜鸢已经……
他纵有权势,也无法让人死而复生啊!
顾远择端起自己的茶盏,饮了一口。
心中的烦闷总算是消失了几分。
顾远择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笥,“啪嗒”一声,轻微却清晰。
“殿下,多谢承让。”
一局终了,毫无意外,顾远择胜。
萧沛之放下手中的白子,脸上依旧挂着温润的笑意,仿佛输棋的不是他一般。
他转向顾远择,语气随意地说道:“远择啊,孤的马车上还有些紧急的公文,忘了取下来,劳烦你派人去取一下,妥善安置。”
顾远择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这位太子殿下,三天两头往顾府跑,现在连公文都直接拉到他府上处理了?
这是把他丞相府当东宫分部了?
他心里腹诽归腹诽,面上却不敢怠慢。
“是,遵旨。”
他起身,让仆从推了出去,只好亲自去安排。
书房里,一下子只剩下了顾思思和萧沛之。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顾思思浑身不自在,感觉自己像只被狼盯上的兔子。
萧沛之打破了沉默,他看着顾思思,眼神深邃,语气却放缓了些许。
“思思,顾本是一个心高气傲之人,然而,润之一事却又让孤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顾思思诧异道:“改变了什么想法?”
“思思,孤想强求了,孤不想错过你。”
“思思,孤上次与你说的事,你可考虑清楚了?愿不愿意……入主东宫?”
顾思思闻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
她“呸”了一声,声音不大,但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那事儿,你就当从来没发生过!”
闻言,萧沛之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她眉宇间有一种不同于京城女子的英气。
当真有人不爱权贵?
他当日承诺的可是太子妃之位!
顾思思是丞相之女,也配得起这个位置。
两人之间迷迷糊糊行了那种事,说到底,也是他的问题。
他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里带着几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困惑。
“为何不愿意来东宫。”
萧沛之顿了顿,补充道:“是不喜欢孤吗?”
他贵为太子,鲜少有人会当面拒绝他的示好,更何况是这样的安排。
顾思思抬眸,迎上他的视线,那双眼睛清澈又坚定。
她轻轻皱了皱眉头,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做一个郑重的决定。
“殿下。”
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我是江湖儿女,向往的是快意恩仇,是山高水远的自由自在。”
“而东宫之中,庭院深深,规矩繁多如牛毛。”
顾思思摊了摊手,动作带着不羁。
“我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这里。”
她话锋一转,提及旧事,却无半分旖旎。
“太子,若仅仅因为上次的错误,便非要将两个人绑在一起,那才是错上加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