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殿中出来时,夕阳的余晖洒在宫墙之上,朱红色的琉璃瓦映着金光,显得格外庄重。
陆景泽侧眸看了眼王秀秀,又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罗祈佑,唇角微抿,随即淡淡道:“我先去宫门口等你。”
王秀秀一怔,抬眼看他。
陆景泽神色平静,语气却低了几分:“你们多年未见,想必有许多话要说。”
王秀秀心头微暖,知道他这是刻意留出空间给她和罗祈佑叙旧,便轻轻点头:“好,我很快过来。”
陆景泽“嗯”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去,背影挺拔如松,却莫名透着一丝别扭。
王秀秀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这才转身走向罗祈佑。
二人面对面站着,一时竟有些沉默。
最终还是王秀秀先开口,笑着问道:“罗大娘近来可好?”
罗祈佑闻言,眉宇间的拘谨稍稍散去,温声道:“母亲身体康健,只是时常念叨你,说不知你如今过得如何。”
王秀秀心中一暖,笑道:“等过几日,我亲自去看她。”
罗祈佑点头,二人并肩沿着宫道缓步而行,渐渐聊起近况。
王秀秀说:“我如今很好,做了许多从前想也不敢想的事。”
罗祈佑侧眸看她,目光温和而深邃:“我知道。”
王秀秀一怔:“你知道?”
罗祈佑微微一笑,道:“当科举新政的消息传来时,我便猜到,此事与你有关。”
王秀秀心头一跳,下意识问:“为何?”
罗祈佑停下脚步,看向远处的宫墙,似是在回忆什么,半晌才低声道:“你还记得告别那日吗?你喝醉了,说了许多话。”
王秀秀眨了眨眼,努力回想,却只记得那日酒酣耳热,具体说了什么,早已模糊不清。
罗祈佑继续道:“你说,这天下像我们这般有学问、有抱负的读书人,不该只死读圣贤书,而该从民众中来,再回到民众中去,为百姓谋福祉,唯有如此,入朝为官,才能真正造福苍生。”
“你还说,若你是这个王朝的掌权人,定要想出办法来,让朝廷不再被世家子弟所占据,而是有才者居之。”
罗祈佑看向她,眼中带着几分感慨:“起初我只当是巧合,可后来看到科举试题不再局限于四书五经,而是侧重于勤政、民生、治水、赈灾……我便知道,这新政背后,必有你的影子。”
王秀秀心头一震,没想到自己酒后竟吐露了这么多。
她沉默片刻,才轻声道:“当初酒后狂妄,我不过是提了些想法,真正推行新政的是陛下。”
罗祈佑摇头:“若非有人点醒,陛下又怎会想到改制?秀秀,我曾怀疑过,你是天上仙人,下凡是为民解困,因为你所提出的意见想法,常超乎我们普通人许多。”
他顿了顿,又道,“这些年,我在永州亲眼看到寒门学子因科举而有了出路,地方吏治也因此焕然一新……王秀秀,你做的这些,远比你自己想象的更重要
王秀秀沉默片刻,忽而一笑:“看来我当年醉后说的话,倒是一语成谶了,能帮到你们,我真的很高兴。”
罗祈佑看着她,忽然释然一笑:“亲眼见到你过得好,我便也放心了。”
王秀秀抬眸,也笑了:“你如今功成名就,罗大娘一定很欣慰。”
罗祈佑点头,又道:“过几日齐名也要回京述职,你若方便,我们三人再聚一聚?”
王秀秀欣然应允:“好啊,正好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二人相视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璃州时,三人围炉夜话的时光。
不知不觉,两人已走到宫门口。
陆景泽正倚在马车旁,抱臂看着他们,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王秀秀冲罗祈佑挥了挥手:“改日再聚。”
罗祈佑含笑点头,又朝陆景泽拱手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王秀秀走到陆景泽身旁,见他仍绷着脸,忍不住笑道:“怎么,等得不耐烦了?”
陆景泽轻哼一声,伸手扶她上马车,语气凉凉道:“聊得挺开心?”
王秀秀故意道:“是啊,故友重逢,自然欢喜。”
陆景泽眯了眯眼,忽然俯身靠近,在她耳边低声道:“王秀秀,你今晚最好想想怎么哄我。”
王秀秀耳根一热,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一把抱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遮住了外头的夕阳,也掩住了车内低低的笑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