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万辉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仿佛被卷入了一场风暴。
净血池的冷意穿透骨髓,每一根冰针刺入皮肤时,都像在他魂魄上扎出细孔,疼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更可怕的是体内那团翻涌的神血——原本该是他最忠实的力量,此刻却像被注入了一把火,在血管里横冲直撞,带着不属于他的贪婪与暴戾。
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吗?那道低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直接撞在他的识海壁垒上,震得他耳中嗡嗡作响。
陈万辉咬着牙睁开眼,水面倒映出他的瞳孔——金芒如沸,连眼白都泛起了不正常的鎏金色,那是命运执笔人遗留的意志正在强行侵蚀他的神魂。
北境的雪...他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冬夜,慕婉儿裹着狐裘站在城墙上,睫毛上沾着冰晶,却笑着说陈大哥这些画面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他的神智突然清明几分,手指无意识攥紧,掌心里的封灵玉地裂开细纹。
幽蓝雾气从玉中渗出的刹那,陈万辉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掌心的血珠渗入体内。
那雾气凉得像初春化冻的溪水,却带着股奇异的亲和力,竟将暴走的神血轻轻托住。
他心头一动——这是封灵玉里封存的慕家祖血?
雷长老曾说过,这玉是当年慕家先祖为救他母亲所赠,里面封印着与他同源的神血残韵!
给我镇!陈万辉咬破舌尖,腥甜的血味在口中炸开。
他运转神血的方式突然逆转,原本顺着经脉流转的力量改道逆行,像一把淬毒的利刃,沿着那道外来意志的痕迹反割回去。
识海里传来尖锐的嘶叫,那道意志开始疯狂收缩,却被慕家祖血的雾气缠住,像两条蛇般在他体内绞杀。
净血池的水突然沸腾得更厉害了。
幽蓝的池水翻涌成漩涡,将陈万辉托在中央,水面浮起一层细密的金屑——那是被剥离的意志碎片。
他能清晰感觉到,有什么黏腻的东西正从他的心脏、骨髓、甚至每一根发丝里被抽离出去。
当最后一丝金芒从他瞳孔中褪去时,陈万辉突然喷出一口黑血,那血落在池里,立刻被净化成一缕青烟。
成了?雷长老的声音带着颤抖。
池边的慕婉儿早已跪坐在地,冰晶链在她指尖凝成细针,随时准备冲进池里——但此刻她望着池中逐渐平静的水纹,眼尾的泪痣随着睫毛轻颤,他的气息...变了。
陈万辉缓缓浮出水面。
滴水从他发梢坠落,在池面激起涟漪。
他抬手接住一滴,水珠在掌心折射出虹光——从前神血总带着若有若无的暗纹,此刻却纯粹得像刚淬炼的精金。
当他踩上池边的青石板时,慕婉儿终于按捺不住,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腕。
少女惊呼,指尖却舍不得松开。
陈万辉低头,看见她眼底映着自己的倒影——不再是从前那抹带着阴郁的深黑,而是像淬了星子的幽蓝,连眉峰都舒展了几分。婉儿,他声音有些哑,却带着说不出的清冽,你的血脉在共鸣?
慕婉儿点头,松开手时,腕间的银铃轻响:像...像看见春天的第一朵冰棱花。她顿了顿,又抿嘴笑,比以前好闻多了,陈大哥。
雷长老这时才走上前。
他的玄色道袍被池边的寒风吹得猎猎作响,却掩不住眼底的欣慰:老仆在净血池边守了三十年,从未见过净化得如此彻底的。他伸手虚按陈万辉的肩,感受到那股磅礴却温顺的力量在经脉里流转,神血归源,你现在的境界...怕是要破灵帝巅峰了。
陈万辉握紧拳头。
力量从丹田涌到指尖,像有无形的战鼓在体内轰鸣。
他望向北方,那里有北境的烽火台,有他亲手种下的护城冰松,有无数双期待的眼睛。命运执笔人的意志清除了,他声音低沉,但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
话音未落,一声低沉的钟鸣突然从天际传来。
那声音像从极深的地渊里浮上来,震得池边的冰晶簌簌坠落。
陈万辉的瞳孔骤然收缩——这钟声他太熟悉了,三年前在玄冥渊底,那个被他斩断右臂的男人,身边总跟着九口玄铁古钟。
是...慕婉儿刚开口,就被陈万辉按住肩膀。
他望着钟鸣传来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厉的笑,眼底却翻涌着战意:看来,有人等不及要见我了。
钟鸣声在玄冥渊上空回荡,陈万辉眼神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