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像冰水一样浇在大家伙身上。
妈的!
刚抢收回来的粮食,咋会被偷了呢?
“粮仓?”陈兴平心里咯噔一下,穿好衣服后,带着林允棠去了打谷场。
打谷场上,已经围了不少人。
煤油灯昏暗的灯光下,钱向东脸色铁青,指着粮仓门口几个明显瘪下去的粮袋子,手都在抖:“妈的!哪个杀千刀的干的?!刚收上来的玉米!少了!少了至少两三麻袋!”
人群嗡地一下炸开了锅。
“啥?粮食少了?”
“谁干的?这他妈是要人命啊!”
“天杀的贼!刚收上来就敢下手!”
陈兴平挤进人群,蹲下身查看那几个粮袋。
袋子底部被割开了一道整齐的口子,玉米粒就是从这里漏出去被偷走的。
他捻起地上散落的几粒玉米,眼神发冷。
这口子割得又准又利索,不像生手干的。
“队长!看守的人呢?”有人急吼吼地问。
“老赵头!老赵头!”钱向东吼道。
负责晚上看守粮仓的老赵头被人从窝棚里推了出来,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还没完全清醒:“咋…咋了队长?”
“咋了?你他妈还有脸问咋了!”
钱向东气得一脚踹在旁边装粮食的板车上,哐当一声,“粮食让人偷了!你死哪儿去了?让你看着,你他妈看什么去了?!”
老赵头这才看清那几个瘪下去的粮袋,脸唰地一下白了,嘴唇哆嗦着:“我…我…我就打了个盹…就一小会儿…真没听见动静啊…”
“打盹?粮食都让人搬走了你还没听见?!”
人群里顿时骂开了,一年到头的汗水,眼看就要进仓的收成,就这么被偷了,谁不窝火?
大家都在说。
这贼的胆子也太大了。
居然连粮食都敢偷!
钱向东的怒吼和那几袋瘪下去的粮袋,气得眼睛都红了。
刚经历了一天高强度秋收的村民们,此刻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妈的!这谁干的?!”
“刚抢收完就偷?这是要绝咱们的活路啊!”
“查!必须查出来!打断他的狗腿!”
陈兴平倒也没这么生气。
他想着,能光明正大偷公粮的人,怕是也没啥脑子。
要想找出是谁偷了粮食,应该很简单。
陈兴平蹲在那被割开的粮袋前。
那口子平整、利落,下手又快又准,绝不是临时起意的小贼能干出来的。
他抬眼看向脸色煞白、浑身筛糠的老赵头:“赵叔,你打盹之前,或者醒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影?听到什么特别的动静?比如脚步声,或者……拉车的声音?”
老赵头被众人愤怒的目光盯着,几乎要瘫软在地。
他用力回想,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没…真没听见啥大动静……就…就好像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点‘沙沙’的声儿,像是拖着啥东西……我还以为是耗子呢……兴平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打了个迷糊……”
“沙沙声?拖着东西?”陈兴平眉头紧锁。
这声音很可能是偷粮贼拖着装满玉米的麻袋离开时发出的摩擦声。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粮仓周围。
这几天没下雨,地面很硬。
车轮也没留下啥印记。
陈兴平又在周围逛着,想多找点线索。
“都别吵吵了!”钱向东强压怒火,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回粮食和抓住贼人,而不是把老赵头吓死。
“兴平,你看这……咋办?”
陈兴平没说话,他沿着粮仓门口仔细查看。
昏暗的煤油灯光下,地上除了杂乱的村民脚印,果然有几道新鲜的、深深的车辙印!
那车辙压得很实,轮距不宽,像是手推的板车留下的。
“钱叔,有车印!”陈兴平指着那几道痕迹,声音沉稳,“往村后小树林那边去了!”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
“小树林?”
“妈的,肯定是偷了粮想从后山溜!”
“追!快追!”
“邓通!二愣子!带上家伙,跟我顺着车印追!”
陈兴平当机立断,抄起旁边一根抵门用的粗木棍。
邓通和吴二愣子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立刻响应,纷纷找来锄头、扁担,还有人举起了火把。
“其他人!分头在村里搜!看看谁家板车不在!尤其是靠近村后那几家,重点查!注意动静,别打草惊蛇!”
钱向东也迅速布置,他转向几个稳重的中年汉子,“你们几个,跟我守好粮仓,剩下的粮食一粒也不能再丢!看好老赵头!”
陈兴平带着邓通、吴二愣子等七八个人,顺着那清晰的车辙印,一头扎进了黢黑的村后小树林。
树林里没这么干,车印更明显了,车印很深,显然麻袋里的粮食分量不轻。
“兴平哥,这印子新得很,贼肯定没跑远!”邓通咬着牙,手里紧握着锄头把。
“都小心点,对方敢偷公粮,保不齐狗急跳墙!”陈兴平低声提醒。
这年头,偷盗罪可是很严的。
说不定会坐牢。
偷公粮,那就更严了。
要是情节严重的,说不定会吃枪子!
抓人,也得小心为上才行。
走着走着,陈兴平突然停下脚步,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噤声。
“嘘!”
火把的光线边缘,隐约照见洼地深处似乎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停在那里,像是一辆板车。
同时,一阵极力压抑的喘息和低低的争执声顺着夜风断断续续飘了过来。
“快……快点!磨蹭啥呢!妈的,死沉……”
“慌个球!现在都这么晚了,村里那帮人,这会儿肯定都睡死了!不会发现我们的!”
“老子眼皮直跳,总觉得……要坏事……”
声音虽然压得极低,但在寂静的夜里,这两人的声音还是很明显。
大家伙一听,就能听出说话的这两人到底是谁。
陈兴平眼中寒光一闪,对邓通和吴二愣子使了个眼色。
几人悄无声息地散开,呈扇形向洼地中心包抄过去。
火把的光猛地向前一探!
“谁?!”
洼地中心。
两个男人正手忙脚乱地把最后半袋玉米往一辆破旧的板车上摞。
火光骤然亮起,吓得他们魂飞魄散,猛地回头。
看清来人,陈兴平、邓通他们也是一愣!
其中一个瘦高个,尖嘴猴腮,是村里有名的懒汉二流子,叫刘三儿。
另一个矮壮敦实,一脸横肉,竟然是本村人,钱老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