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寨狙击战（二）
“狙击手——！
十一点方向！树冠——！！”
旁边一个眼尖的老兵嘶声尖叫！
几乎就在那老兵尖叫的瞬间！
战壕里，一直如磐石般冷静观察的古之月动了！
他像一头蓄势已久的猎豹，闪电般抄起一直放在手边、那支毫不起眼的普通春田步枪！
身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完成据枪、瞄准！
没有瞄准镜！全凭那千锤百炼的肌肉记忆和鹰隼般的直觉！
枪托抵肩，脸颊紧贴冰冷的木质枪身，目光瞬间锁定——大约两百五十米外，东北方向一棵格外高大、树冠浓密的望天树树冠深处！
那里，一片浓密的枝叶似乎不自然地晃动了一下，一根细长的、伪装过的枪管在火光和硝烟的映衬下，极其短暂地反了一下微光！
呼吸在瞬间被屏住！
喧嚣的战场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古之月眼中只剩下那个微小的、晃动的光点！
手指感受着扳机冰冷的弧度，凭着无数次生死淬炼出的直觉，枪口微微上抬，根据风速和距离，做出最细微的修正——
“砰——！”
春田步枪沉稳的枪声在混乱的战场上并不突出，却带着一种宣告死亡的冰冷节奏！
远处那棵望天树的树冠深处，那片不自然晃动的枝叶猛地向下一沉！
一个裹着伪装网的身影如同被无形绳索套住脖子的猎物，直挺挺地从浓密的枝叶间栽落下来，“噗通”一声重重砸在下方泥泞的林地中，激起一片泥水，再无声息！
“好——！”
阵地上目睹这一幕的士兵爆发出短促的欢呼！
古之月一击得手，毫不停留！
枪口如同毒蛇的信子，闪电般移向右侧！
锐利的目光穿透硝烟和雨丝，急速搜索！
十点钟方向，另一棵大树的树冠阴影里，似乎有东西动了一下！
“砰——！”
枪响！人落！
紧接着，一点钟方向，更远处一棵巨树的粗壮枝桠分叉处，一个模糊的黑影似乎正试图缩回！
“砰——！”
第三枪！第三个裹着伪装的“猴子”惨叫着从高高的树冠上跌落！
不到十秒！三枪！
三个隐藏在暗处的鬼子精锐狙击手，被古之月用一支没有瞄准镜的普通步枪，如同拍苍蝇般轻易点杀！
干脆！利落！狠辣！
“我的个乖乖……”
刚才还质疑古之月的那个一营老兵，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喃喃自语，
“真……真他娘是神了……”
鬼子进攻部队失去了精准的狙击压制，更加混乱。
但鬼子的凶悍也在此刻显现！
几个鬼子掷弹筒兵利用同伴的尸体和弹坑作为掩护，正手忙脚乱地架设八九式掷弹筒！
目标，赫然直指那两挺正在疯狂喷吐火舌的勃朗宁重机枪！
“掷弹筒！
三点钟！三百米！洼地——！”
徐天亮眼尖，嘶声大吼！
古之月的枪口早已如同有生命般转向！
他甚至连身体都没怎么移动，只是手腕极其细微地调整！
冰冷的眼睛透过弥漫的硝烟，锁定了那几个在洼地里半露出的身影！
距离超过三百米！
在普通步兵眼中，那只是几个模糊的小点！
但在他眼中，每一个弯腰、装弹的动作都清晰无比！
“砰！”
一个刚把榴弹塞进炮筒的掷弹筒兵身体一歪，栽倒在地。
“砰！”
又一个刚举起手臂准备发射的射手胸口炸开血花。
“砰！”
第三个试图去捡掉落的榴弹的鬼子被子弹掀开了天灵盖。
“砰！”
第四个刚架好掷弹筒的鬼子被子弹打穿了脖子。
四枪！
四个鬼子掷弹筒兵，在短短几秒内被精准点名！
如同被无形的死神镰刀划过！
洼地里只剩下几具迅速冷却的尸体和滚落泥浆的掷弹筒、榴弹。
“通通通通——！！！”
西面，大约四百米外，一挺隐藏在密林深处的日军九二式重机枪（7.7mm口径）终于按捺不住，开始了疯狂的长点射！
试图压制勃朗宁的火力，为残存的步兵提供掩护。
沉重的子弹“嗖嗖”地掠过阵地，打在沙袋和工事上，噗噗作响。
“妈的！狗日的重机枪！老张！敲掉它！”孙二狗对着东侧勃朗宁阵地的方向嘶吼。
那挺勃朗宁的枪口猛地调转！
粗大的水冷筒蒸腾着滚滚白气！
射手显然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短暂地几个急促点射，修正弹道——
“通通通通通——！！！”
一条更加狂暴、更加精准的火龙猛地扑向四百米外的目标！
勃朗宁重机枪那恐怖的射速和威力瞬间展现！
九二式重机枪阵地周围的泥土、枝叶被打得如同沸腾一般！
密集的弹雨狠狠泼洒在九二式那薄薄的防盾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当当”爆响！
仅仅持续了不到十秒——
“咔……咯噔……”
日军九二式重机枪那撕扯布匹般的声音戛然而止！
哑火了！
显然是被勃朗宁恐怖的压制火力直接打穿了钢盔，击毙了射手！
失去了最后的重火力掩护，进攻的鬼子彻底成了待宰的羔羊！
在勃朗宁和守军步兵的交叉火力下死伤狼藉！
残存的鬼子开始畏缩，队形彻底崩溃！
就在这时，古之月那双如同鹰隼般的眼睛，猛地锁定了战场侧后方，大约三百米处，一块突兀的巨石后面！
一个穿着军官雨披、戴着军帽的身影正挥舞着指挥刀，气急败坏地嘶吼着什么，显然是在试图收拢残兵，组织撤退！
鬼子中队长！
古之月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枪口如同最精准的仪器，瞬间套住了那个在巨石边缘若隐若现的目标！
距离、风速、光线……所有因素在脑中瞬间计算完毕！
“砰——！”
春田步枪沉稳的枪声再次响起！
巨石后面，那个挥舞军刀的军官身体猛地一僵，动作定格，然后像一截被锯断的木桩，直挺挺地向后仰倒，指挥刀“当啷”一声掉落在泥浆里。
“中队长阁下！”
旁边一个军曹惊恐地尖叫起来！
他反应极快，猛地扑过去想捡起地上的指挥刀，同时另一只手飞快地从脖子上拽下一个金属哨子，就要往嘴里塞——显然是想吹响撤退的哨音！
古之月拉动枪栓，退壳，上膛！
动作快如闪电！
冰冷的枪口几乎没有丝毫移动！
“砰——！”
第二颗子弹破膛而出！精准地钻进了那个军曹刚刚抬起、准备吹哨的嘴巴！
哨子连同他半张脸瞬间消失！
血雾混合着碎骨牙齿喷溅在冰冷的巨石上！
他的身体抽搐着，软软地倒在了中队长尚有余温的尸体旁。
失去了最高指挥官和撤退信号，残存的鬼子彻底陷入了混乱和恐慌！
他们像没头的苍蝇，在勃朗宁重机枪和守军步枪、冲锋枪的死亡之网中绝望地乱窜、扑倒！
进，是死路！
退，无命令！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就在这鬼子陷入彻底混乱、进退维谷的致命瞬间——
“咻——咻——咻——！”
尖锐而急促的迫击炮弹破空声，猛地从阵地中央、那棵巨大榕树的方向撕裂空气！
声音密集得如同死神的狞笑！
“轰！轰！轰！轰！轰！轰！”
六发60毫米迫击炮弹，如同长了眼睛般，几乎不分先后地狠狠砸进了鬼子残兵最密集、最混乱的区域！
火光冲天而起！
泥浆、残肢、破碎的武器被狂暴地抛向空中！
爆炸的气浪将侥幸躲过机枪子弹的鬼子像破麻袋一样掀飞！
惨叫声被更猛烈的爆炸声瞬间淹没！
炮火覆盖！急速射！
“弟兄们——！”
徐天亮那带着金陵腔调、此刻却充满狂野杀气的嘶吼声，如同冲锋的号角，猛地炸响！
“鬼子乱套了！跟老子冲——！
剁了这帮狗娘养的——！！！”
“杀——！！！”
“报仇——！！！”
憋屈了三天、目睹了太多袍泽鲜血的守军士兵，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怒吼！
徐天亮第一个跃出战壕，手中的汤姆逊冲锋枪喷吐着复仇的火焰！
孙二狗、郑三炮、赵大虎、赵二虎……侦察连的兵，一营残存的兵，
如同决堤的洪水，挺着刺刀，挥舞着大刀、工兵铲，甚至捡起的石头，咆哮着扑向那片被炮火和机枪蹂躏得如同地狱的烂泥地！
古之月缓缓放下手中依旧滚烫的春田步枪，枪口飘散着淡淡的硝烟。
他靠在冰冷的战壕泥壁上，看着那片被复仇烈焰彻底吞噬的前沿。
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硝烟和泥浆，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他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带着血腥味和硝烟味的浊气。
“砰——”
抬手又是一枪，远处一个反身准备射击的鬼子歪把子机枪手应声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