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嶷山,山势连绵,云深不知处。
周遭的瘴气比山外浓郁了十倍,寻常生灵吸入一口,便会化作脓血。
三道邪光撕裂厚重瘴云,落在主峰之巅。
山顶之上,空无一物,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古庙。
庙门牌匾腐朽得只剩木茬,依稀可辨“舜帝庙”三字。
云天策顶着五毒道人的脸,将九黎鼎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闷响。
他一脚踢开块碎石,满脸嫌弃:“天尸,这就是你说的舜帝陵?这破庙连个耗子洞都找不着,你消遣老子?”
天尸老人没理会他的叫嚣,枯瘦身形立在庙前。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灰白光芒流转,磅礴神识如水银泻地,将整座山峰由内而外扫了个通透。
片刻后,他神识收回,那张僵尸脸上,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云天策冷哼一声,同样放出神识。
结果与天尸老人一般无二,这山峰就是一座普通的石头山,除了灵气比别处浓郁几分,再无半分奇特。
“嘿,看来是咱们来早了。”云天策阴阳怪气,“人家舜帝还没死透,舍不得开门呢。”
“上古圣皇陵寝,若能被你这般轻易寻到,不知已被盗挖多少回了。”
一直沉默的鬼王,终于发出那空洞诡异的声音。
他无视二人,径直走入破败的舜帝庙。
庙内蛛网遍布,神像倾颓,正中央的舜帝像只剩下半边身子,脸上还凝固着几坨鸟粪,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凄凉。
鬼王走到神像前,伸出笼罩在黑袍下的手。
在那布满裂纹的石质基座上,他以一种奇特的韵律,不轻不重,敲击了九下。
“咔……轰隆隆……”
整座舜帝庙,乃至整座九嶷主峰,都开始剧烈颤动。
山石滚落,烟尘四起。
那残破的舜帝神像,竟从中间缓缓裂开,向两侧移去。
一个深不见底,盘旋向下的幽暗地道显露出来。
一股苍莽、古老,混杂着龙脉特有的厚重与一丝丝腐朽的气息,从地道中扑面而来。
“妈的,还真有!”云天策骂了一句,眼中却透出压不住的狂热。
天尸老人那张僵尸脸上,也罕见地浮现一丝激动,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鬼王当先一步,走入地道,重叠的声音在幽暗通道中回响。
“此密道,是那金蚕皇无意中发现。”
“三年前,它被太乙教的白龙道人重创,妖丹碎裂,本是必死之局。”
“它一路逃窜,慌不择路,最终力竭昏死在这舜帝庙前。”
“谁知,此地乃南越龙脉汇聚之所,地下龙脉之气竟吊住了它的性命,还让它的伤势缓慢恢复。”
“那家伙也算机敏,立刻断定庙下必有玄机,耗费近三年功夫,才让它找到了这个入口。”
三人沿着石阶一路向下,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竟来到了一处无比巨大的地下广场。
广场由巨大的青石铺就,一眼望不到边际。
穹顶之上,嵌着无数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柔和光芒洒落,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广场上,矗立着上百根高耸入云的巨型石柱,每一根都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凤图案,气势恢宏,庄严肃穆。
在这片祭祀广场的正中央,一条体长近百丈,通体暗金的巨蚕,正静静盘卧在一根最为粗大的龙柱之上。
它仿佛陷入了沉睡,身上的鳞甲多有破损,气息也有些萎靡。
但那股属于化神后期的恐怖威压,却依旧让空气都变得粘稠。
丝丝缕缕的龙脉之气,正从它身下的龙柱中渗出,被它缓缓吸入体内。
金蚕皇!
“桀桀……好一头大补的虫子!”云天策扮演的五毒道人,盯着沉睡的金蚕皇,毫不掩饰眼中的贪婪。
天尸老人的目光,则越过了广场,投向更深处。
广场尽头,是一条宽阔神道,两侧立着石人石马,尽头处,则是一座巍峨的宫门,正是午门。
午门之后,殿宇连绵,隐约可见正殿、钟鼓楼、拜殿的轮廓。
最深处,想必就是圣皇安寝的寝殿。
“一陵的古尸……不知能炼出多少具上好的尸傀……”天尸老人舔了舔嘴唇,声音沙哑,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期待。
鬼王负手而立,隐藏在斗篷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殿宇,落在了那最神秘的寝殿之上。
白虎令,就在那里。
一时间,三个心怀鬼胎的邪道巨擘,看着眼前这座沉寂了万年的巨大宝库,皆是沉默不语。
空气中,贪婪与杀机,交织弥漫。
盟约?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那不过是一张废纸。
“动手!”
云天策最先按捺不住,他一声暴喝,身形化作一道五彩毒光,直扑那沉睡的金蚕皇。
九黎鼎在他头顶盘旋,垂下万道毒瘴,要将那巨蚕连同龙柱一同镇压!
可就在此时,一道灰影比他更快!
不是扑向金蚕皇,而是横插在他与龙柱之间。
“桀桀,五毒,这等宝物,还是由老夫先来验验货色!”
天尸老人一掌拍在地面。
“轰!”
神道两侧,那些原本静立的石人石马,眼中骤然亮起猩红的光芒。
它们僵硬地扭动脖子,竟活了过来!
十几尊高达数丈的石像卫士,迈着沉重的步伐,手持石戈石矛,如同一堵堵移动的城墙,挡在了云天策面前。
“老僵尸,你敢阴我?”云天策怒吼,九黎鼎猛然砸下。
一尊石像卫士被砸得粉碎,但更多的石像已经围拢上来。
“此虫身负龙气,死后亦是绝佳的炼尸材料,老夫岂能让你这毒物糟蹋了?”
天尸老人阴笑一声,身形一晃,竟绕开战团,同样扑向金蚕皇!
他算盘打得极响,让云天策被石像拖住,自己抢先一步夺下金蚕皇。
鬼王无奈出声,“二位,这只是一只肥虫罢了,这就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