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太像了!
不,这已经不是像不像的问题了。眼前这人,从气息到神态,再到眼神深处那股不加掩饰的疯狂,分明就是那个被白龙道人一拳轰杀的五毒道人,死而复生!
“现在,你觉得像不像?”
“五毒道人”咧开嘴,发出沙哑刺耳的笑声,连声音都变得一模一样。
沈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奥斯卡都欠这老头一座小金人。
“我扮作五毒,持九黎鼎,去山顶的云门峡赴会。”云天策的声音恢复了正常,但那副尊容却没变,“你则隐于暗处,随机应变。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切莫出手。”
“晚辈明白。”沈安郑重点头。
云天策不再多言,只是用那双“五毒道人”的眼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既有提醒,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信任。
随即,他转身,扛着那尊凶威赫赫的九黎鼎,大摇大摆地朝着哀牢山顶的方向走去,那猖狂的背影,充满了不可一世的嚣张。
沈安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隐入了丛林的阴影之中。
哀牢山,云门峡。
两座如巨斧劈开的山峰对峙,中间是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常年被云雾缭绕,罡风如刀。
峡谷边缘,一块突出的巨大平台之上,一个身穿灰白儒衫,面容清瘦,看着像个落魄书生的中年人,正负手而立,凝望着翻滚的云海。他身上没有半分法力波动,却自有一股与山川融为一体的沉凝气度。
此人,正是南越邪道第一人,天尸老人。
轰!
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
云天策扛着那尊凶威赫赫的九黎鼎,大摇大摆地走上了平台,将巨鼎往地上一顿,整个平台都为之震颤。他顶着五毒道人的脸,浑身散发着暴虐与阴邪的气息,咧嘴一笑,声音沙哑刺耳。
“天尸,你这老僵尸,选的这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害老子一阵好找。”
天尸老人缓缓转过身,浑浊的目光在云天策和那尊九黎鼎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若是连路都找不到,那今日这桩大买卖,不谈也罢。”
他顿了顿,又道:“能从云天策那老不死的手里逃出来,还得了这尊上古魔兵,五毒,看来你这些年,长进不小。”
“哼,云天策算个屁!”云天策扮演的“五毒道人”一脸不屑,将九黎鼎拍得砰砰作响,“若不是他身边帮手太多,老子早就把他炼成毒丹了!”
就在这时,一道黑雾在天尸老人身旁无声无息地凝聚,化作一个身披黑色斗篷,连面容都隐藏在阴影中的身影。一股阴冷、死寂,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气息弥漫开来。
化神中期!
“给你介绍一下。”天尸老人指了指那黑影,“这位,是圣教的鬼王大人。”
“五毒道人。”那被称为鬼王的身影开口,声音像是无数男女老少的声音重叠在一起,空洞而诡异,“你的鼎,不错。”
云天策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是那副狂傲不羁的模样:“圣教的人?怎么,你们摩尼教终于想通了,准备让我当个护法长老?”
鬼王没有理会他的调侃,直截了当地说:“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去一个地方,取一样东西。”
“哦?”云天策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凭什么?你一个,他一个,再加上我,这南越有什么地方去不得?还需要谈合作?”
“因为那个地方,是舜帝陵。”鬼王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舜帝陵!
饶是云天策心志坚定,听到这三个字时,心脏也猛地一跳。传说中上古圣王的埋骨之所,竟真的存在!
“桀桀……”云天策发出一阵怪笑,掩饰住内心的震惊,“好大的手笔。不过,那等禁地,凶险异常,好处若是不够,老子可不奉陪。”
“那金蚕皇,就在舜帝陵中养伤。”鬼王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天尸老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亮光。
云天策假装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金蚕皇归我。你们呢?别告诉我你们费这么大劲,就是为了帮我抓条虫子。”
“陵中的古尸,我要了。”天尸老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语气森然。
“圣教只要一样东西。”鬼王的声音依旧空洞,“白虎令。”
三人各怀鬼胎,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远处的山林中,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沈安,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
金蚕皇、舜帝陵、白虎令……这一个个名词,无不预示着一桩惊天的图谋。摩尼教的手,竟然已经伸向了这等上古秘辛!
平台之上,云天策扮演的“五毒道人”忽然一拍大腿,骂骂咧咧起来:“不成!这买卖不划算!天尸你这老僵尸,一开口就要一陵墓的尸体,鬼王要什么破令牌,听着就厉害。老子就得一只半死不活的虫子?不行,得分我一半尸体!”
天尸老人脸色一沉:“五毒,你别得寸进尺。”
“白虎令,乃四象圣物之一,关系圣教大计,不容有失。”鬼王的声音也冷了几分,“金蚕皇吞噬南越龙脉气运,一身精血已是无价之宝,足以让你那九黎鼎的威力更上一层楼。莫要自误。”
“哼!”云天策冷哼一声,似乎是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不情不愿地一挥手,“罢了罢了!算老子吃亏!什么时候动手?”
“现在。”
鬼王话音未落,身形已化作一道黑烟,冲天而起。
天尸老人也发出一声阴笑,化作一道灰光,紧随其后。
“妈的,一个比一个急着去投胎。”云天策骂了一句,也扛起九黎鼎,化作一道五彩毒光,跟了上去。
三道流光,撕裂长空,径直朝着南面一片连绵起伏,被瘴气笼罩的九嶷山脉飞去。
沈安从藏身之处走出,望着三人离去的方向,眼神凝重。
这三个家伙,一个玩尸体的,一个玩毒的,还有一个神神叨叨的,凑在一起,简直是邪道界的卧龙凤雏。
他摇了摇头,收敛全部气息,身形一晃,如同一道微不可查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坠在三道流光的后方,也朝着那片传说中的禁地潜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