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留情的拆台,使得季俊山顿时脸色发白。
谢宁才不管他。
既然知道逍遥散沾染上就戒不掉,又都他娘的不是三岁小孩,爱吸吸去呗!
管他屁事!
还没走近,丝绵管乐之声便顺着风飘入耳朵,霄云楼大堂内部甫一进去,袭香的热浪便扑了满脸,春寒料峭大堂内部却温暖如春,穿行在圆桌之间的侍女都只穿着薄纱透薄的衣裳,走动之下纤腰婷婷袅娜,再看台上,胡女曼妙的腰肢随着音乐舞动,水蛇一样波动带起雪白岚山沟壑层峦。
李成勇一进来眼睛都直了。
潘家俊、季俊山也没好到哪儿去。
便西北沉月楼常客见多识广的赵斌,此时也不免被震住,倒不是为霄云楼内金帛遍地的奢华装修,而是此地女子的姿色,就连普通的伺候丫鬟一颦一笑都比西北头号青楼沉月楼的头牌漂亮。
坐下以后,吴俊源讲了下霄云楼的规则。
白灯为包月。
红灯有客在房。
紫灯,乃是官员大人物正在消费,凭借灯牌选定自己心怡的姑娘。
台子上胡女跳舞只是助兴,都有固定的姘头,一般不下堂陪客,在霄云楼喝酒缠头钱十两银子起,要留宿得荐枕钱十两,再加上不同姑娘的身价,普普通通一晚消费没个百十两下不来。
另一张桌上,姿容绝美的妓子跟明显是文人打扮的书生,玩对诗游戏,同桌学子分成两个阵营,对出诗句又妓子书写,娇嗔念出,若是书生对不出来妓子代为解答,则会往妓子胸前塞银票,这玩法还有个文雅的名字——香闺博戏。
龟奴给介绍了下几种大堂内的玩法,李成勇积极地代众人选定曲水流觞。
曲水流觞,并非鹿鸣宴上的流水宴饮,没水,只有酒,以诗赋为题银制轮盘转动,停下后,若是诗词五个数之内答不出来,旁边妓子会以口渡酒液喂到客人口中。
味当然也不是寻常的喂。
有胸口喂,指尖喂,肚脐喂、更变态的还有足尖喂。
下流与文学完美结合,要不怎么说,读书人才是最下流的,谢宁听完曲水流觞还能这么玩眉心都狠跳了下,顿时心中对家中身怀六甲的媳妇产生一股愧疚感。
面对大堂内的莺莺燕燕,席凯更是连头都不敢抬,下巴戳着胸口,成了缩脑的鹌鹑。
潘家俊赵斌眼底晦暗,很明显已经跃跃欲试。
只有季俊山满脸涨红,别扭地压低声音跟龟奴道:“那个、有没有男的……”
这等顶级风月场所的龟奴什么没见过,当即就笑道:“有、当然有,什么样的都有。”
不多时,龟奴领着一群人,过来叫他们挑选,虽然是大堂消费,但场面也没半点折扣,谢宁敢说他这辈子,不、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这么多的特殊从业人员,因为季俊山的特殊要求,还分成男女两列。
贪吃蛇最后一关什么样,这些蜿蜒而来被挑选的队伍就什么样。
李成勇喉结滚动咕咚咽口水,潘家俊更是眼都直了,只有吴俊源上手就搂了个明显相熟的女孩子摁在大腿上,赵斌从善如流问谁擅诗词,从中间挑了个据说是前任贪墨获罪的鸿胪寺丞擅诗词的女儿。
小姑娘文文弱弱,没有丝毫脂粉气,举止大方并非低俗妖娆确实不错。
据龟奴说,这姑娘被红馆抢先教坊司买回来,调教了半年,现在估价正高只卖艺不卖身。
谢宁听后不置可否。
不管什么时代,女子落难总逃不过身体囹圄。
他非救世主,目前也没有想给天下女子风尘一个家的伟大想法。
众人挑选完毕,只有谢宁跟席凯没选。
谢宁是被动,李成勇嫌他妖孽压根不让他参与。
席凯则干脆是因为穷。
荷花酒拉饥荒,他面皮薄目前还干不出这种事。
吴俊源李成勇他们一首接一首诗对的不亦乐乎,才思敏捷得状元楼那晚根本没得比,谢宁与席凯坐在桌角,心里边看边吐槽:看季俊山搂着头上插花小倌儿嘴丫子乐到根的样儿,要是那天晚上怀里做了个男孩儿何至于被京城那帮人,逼得满脑袋包。
“席凯,咱俩干坐着也没意思。”
旁边赵斌故意输诗,已经在青楼姑娘的手腕上开始嗦。
“干、干嘛?”
席凯耳朵尖粉红,谢宁当下就起了逗弄的心思,“要不咱俩也叫个解语花?放心只聊聊天花不了多少钱,我请你!”
“你请我?”
席凯懵然,“你不是还朝我借钱呢么?谢宁、日子不能这么过的,你媳妇怀着你的骨肉,你跟李成勇他们来荷花酒就已经很对不起你夫人了,你怎么还能学他们一样找姑娘呢?”
嘚吧嘚一顿说教。
这功夫他倒是不磕巴了。
谢宁耸着肩膀干笑了几声,晒晒地道:“那我不找你借钱了,这般管我,你是老妈子吗?”
席凯脸色一白。
谢宁没管他,召来龟奴,不一会就叫来个面容干净的小姑娘,谢宁问她多大,她说十五,谢宁问她,也是官员家眷,女孩说,不过她娘是官员外室,她爹外放死在任上,她娘病重,没人管才沦落到红馆。
谢宁又问,往后的日子打算怎么办?
老鸨打算怎么安排她?
女孩摇了摇头,含泪的眼眸很是诧异,这位年轻的恩客没动手动脚,也没要求要留宿睡觉,问的话全是关切的话语。
谢宁说,想不想日子过得好些?
女孩点点头,她说赎身不指望了,在京城除非天塌,她这辈子都出了青楼。
这般对话,席凯在一旁看得叹为观止。
谢宁叫女孩取来笔墨。
女孩噔噔蹬抛开,不一会捧着笔墨满眼希冀地摆在他跟前,笔墨铺开,李成勇等人停下游戏,就连隔壁桌都被吸引看向这边。
谢宁轻声问道:“会唱歌吗?”
女孩点头,“会的。”
“那好,这首词就送给你了,以后就是你的专属歌曲……”
随着笔墨染开,李成勇跟着大声念道:“我颠颠又倒倒好比浪涛,有万种的委屈付之一笑。”
“我一下低我一下高,摇摇晃晃不肯倒,酒里乾坤我最知道,江湖中闯名号从来不用刀,千斤的重担我一肩挑,不喊冤也不求饶,对情谊我肯弯腰,醉中仙好汉一条。”
“莫说狂狂人心存厚道,莫笑痴因痴心难找,莫怕醉醉过海阔天高,且狂且痴且醉趁今朝……”
整首词写完,李成勇到抽一口凉气,“老天爷,你写的是什么呀?酒里乾坤,道家无为,心存厚道,儒家约束全都有,就连双关高低,呼告全都有!方才游戏不叫你玩,你倒好,自己作起词来是想要青楼留名是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