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血与符文之间,无形的法则激烈碰撞,发出细密刺耳的冰晶碎裂声,仿佛空间本身都在呻吟。
洛璃看着这一幕,并没有什么表情,虽然确认了这是阿溟母亲的残魂,可这只是开始。
“母亲!”帝玄溟嘶吼,看到那冰莲符文爆发守护之力。
他强行催动体内被压制的力量,黑气与冰寒再次交织升腾,试图挣脱那无形的法则压制。
宿清玥的目光终于从那具载体上彻底移开,再次落回帝玄溟身上。
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是纯粹的审视与漠然,而是混杂了极度的震惊、审视,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被触怒的冰冷。
“宿寒漪之子?”她低声重复,每一个字都仿佛裹挟着万载寒冰,“你身上,为何会有如此驳杂污秽的异种气息?冰魄神纹……竟被如此玷污!”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亵渎的凛冽杀意,“你,究竟是何人?”
帝玄溟承受着血脉压制和宿清玥带来的恐怖威压,嘴角鲜血不断溢出,又瞬间凝结。
他昂着头,眼中燃烧着不屈的黑色火焰:“我是帝玄溟!宿寒漪是我母亲!放开她!”
“放开?”宿清玥冰眸中的寒意几乎凝成实质,“即便这残魂是寒漪,也轮不到你这身负污秽血脉、戾气缠身的异种来染指!宿家圣魂失窃,载体被污,你难脱干系!这缕残魂,必须由本座带回宿家,查明一切!”
话音未落,她悬停的指尖猛地向前一点!那滴精血骤然光芒大盛,凝聚成一道极细、极锐利、仿佛能洞穿时空的冰蓝色光束,悍然刺向那旋转的冰莲。
“你敢!”帝玄溟目眦尽裂,母亲残魂最后的守护被攻击,彻底点燃了他血脉深处的狂暴。
他体内那被压制的,融合了魔气的力量如同火山般爆发。
黑色的冰晶瞬间覆盖全身,形成狰狞的铠甲,他周身空间扭曲,竟短暂地撕裂了宿清玥的部分法则压制。
他如一道撕裂寒夜的黑色陨星,带着不顾一切的毁灭气息,朝着空中的宿清玥猛扑过去。
手中黑冰凝聚,化作一柄缠绕着不祥魔纹的巨剑,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狠狠劈向宿清玥!
“找死!”宿清玥眼中杀机毕露。
帝玄溟身上那种气息,尤其是魔气的力量,让她感到极度的厌恶和危险。
她甚至没有动用武器,只是抬起了另一只手,对着扑来的帝玄溟虚虚一按。
帝玄溟前方的空间瞬间凝固塌陷,无数根深蓝透明的巨大冰棱凭空生成,带着冻结灵魂的极寒和洞穿万物的锋锐,如同巨大的牢笼,瞬间封锁了他所有前进的路线,并狠狠向他穿刺而去。
每一根冰棱都蕴含着足以轻易灭杀普通圣君级强者的恐怖力量。
“阿溟!小心!”洛璃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宿清玥这一击,毫无保留,是真正的杀招。
她体内混沌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身体化作一道难以捕捉的虚影,瞬间切入帝玄溟与那冰棱牢笼之间。
“混沌·归墟!”
洛璃双手结印,身前骤然出现一个深邃旋转的漩涡。
漩涡不大,却散发出能够吞噬消解一切的虚无气息。
那能洞穿神魂的恐怖冰棱撞入漩涡,竟如同泥牛入海,速度骤减,冰蓝色的光芒被迅速吞噬、分解,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最终化为最原始的冰寒能量消散。
然而,冰棱蕴含的力量太过庞大恐怖,洛璃身体剧震,脸色瞬间苍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那混沌漩涡也剧烈波动,仿佛随时会崩溃。
她仅仅是为帝玄溟挡下了最致命的第一波穿刺。
帝玄溟的巨剑也同时斩至,黑色的剑芒带着狂暴的魔气和刺骨的冰寒,狠狠劈在冰棱牢笼之上。
震耳欲聋的爆鸣响彻天际,黑色的剑芒与深蓝的冰棱疯狂碰撞湮灭。
帝玄溟狂喷鲜血,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手中的黑冰巨剑寸寸碎裂。
而宿清玥那坚不可摧的冰棱牢笼,竟也被斩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边缘布满蛛网般的黑色裂痕!
宿清玥悬浮于冰莲之上,身形纹丝未动,但那笼罩面容的冰雾却剧烈地波动了一下。
她看着被洛璃挡下部分攻击,又被帝玄溟强行斩开牢笼的一幕,幽蓝的冰眸中,除了冰冷的杀意,终于掠过一丝真正的、带着审视的惊异。
这个身负异种血脉的小子竟能爆发出如此力量?
还有那个女孩,竟然身负混沌之力。
而就在这惊天碰撞的瞬间,无人注意到,那具悬浮在宿清玥面前,被冰莲符文守护的载体,眉心处,那抵抗着精血光线的符文光芒,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仿佛那沉睡的残魂,也在为这激烈的冲突所牵动。
宿清玥的目光扫过嘴角染血的洛璃,扫过挣扎着想要再次爬起,眼中燃烧着疯狂与执念的帝玄溟,最后落回那具载体上。
她悬停的指尖,那滴精血凝聚的光线依旧抵在冰莲符文上,双方僵持不下。
整个天地间,只剩下呼啸的寒风和能量湮灭后的余波在呜咽。
死寂,比之前更加沉重。
宿清玥没有立刻再出手,冰雾下的面容,无人能看清她的思绪。
是彻底抹除这个“玷污血脉”的隐患,还是需要重新审视眼前的一切?
最终,她选择收手。
宿清玥看着下方众人,“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洛璃勾唇,“自然可以。”
宿清玥的话语如同寒冰碎裂,突兀地打破了凝固的杀机。
那弥漫天地的恐怖威压并未完全消散,却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约束,不再狂暴地碾向下方,而是化作沉重的背景,昭示着这位冰封王座圣女的绝对力量。
洛璃的回应简洁而锐利,带着一丝早有预料的冷然。
她扶着帝玄溟的手臂并未松开,反而更紧了些,混沌之力持续涌入他体内,助他抵抗着那几乎冻结经脉血脉的寒意,以及强行爆发反噬的内伤。
帝玄溟剧烈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出血沫凝成的冰渣,他死死盯着空中的宿清玥,眼中的黑色火焰并未熄灭,只是被洛璃强行压制着,化作眼底深处翻腾的暗流。
母亲残魂载体就在眼前,却被宿家之人掌控,这让他如何能平静?
但他也清晰地感受到了那无法逾越的力量鸿沟。
若非洛璃关键时刻相助和自身爆发的那一剑,他此刻恐怕已是冰雕碎片。
这份认知带来的屈辱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洛璃看他一眼,眉头紧紧皱起,他体内的力量混入了一种极为强大的魔气,看来这就是他在无尽荒漠真正遇到的事,也是他隐瞒的那一部分。
待这件事解决后,必须让他说清楚。
宿清玥的目光在洛璃身上停留了片刻。
这个少女,面对她的威压和杀意,不仅敢挺身而出,施展出能抗衡她冰棱的混沌之力,此刻更是如此冷静地接下了“谈谈”的提议。
这份心性和力量,绝非寻常。
她脚下巨大的冰莲缓缓旋转,托着她微微下降了些许,悬停在离地约十丈的高度,仿佛天神俯视人间。
那具承载着宿寒漪残魂的载体,依旧静静悬浮在她身前三尺,被冰莲符文的光芒温柔地包裹着。
“谈?”帝玄溟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谈你如何强夺我母亲残魂?”
宿清玥冰雾笼罩的面容看不清表情,但那双幽蓝的冰眸转向帝玄溟时,寒意依旧刺骨:“放肆之言,本座容你一次。若非看在这缕残魂守护印记的份上,凭你身负污秽魔气,对本座出手,此刻你已神魂俱灭。”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判意味。
“这缕残魂,属于宿寒漪,便属于宿家。她的归宿,只能由宿家决定,而非你这来历不明、血脉驳杂的异种。”
“异种?”帝玄溟怒极反笑,周身黑气不受控制地翻涌,皮肤下冰蓝色的神纹与漆黑的魔纹交替闪现,显得诡异而狰狞。
他沉怒道:“我体内流淌的,就是她的血。宿家?宿家当年护不住她,如今又有什么资格决定她的残魂归宿?!”
“阿溟!”洛璃低喝一声,渡入他体内的混沌之力猛然加强,带着安抚与镇定的力量,强行压制他暴走的戾气。
她抬头看向宿清玥,眼神清澈而锐利:“争执无益,你既提出要谈,想必也并非全无转圜余地。你质疑阿溟的身份血脉,我们亦可理解。”
“但事实是,载体中的残魂,确为阿溟生母宿寒漪,其本源守护印记已由你的精血亲自验证。而阿溟身负冰魄神纹,亦是事实,纵有他力混杂,本源难改。”
洛璃顿了顿,逻辑清晰地继续道:“阁下所言圣魂失窃,载体被污,事关重大。阿溟与载体在此处被发现,他自然脱不开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