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形态,赫然与斗篷人黑袍袖口处一个若隐若现的冰莲暗纹,本源同出一辙。
那是冰封王座核心嫡系血脉,在极端情绪或生死危机下才有可能被激发的冰魄神纹。
“冰魄神纹?!”斗篷人失声惊呼,那冰冷死寂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颤抖,如同平静的冰面被巨锤砸开。
他身上的黑袍无风自动,恐怖的威压瞬间失控般震荡开来,将雅阁废墟中残余的冰晶尽数震成齑粉。
他下意识地向前踏出一步,地面凝结出厚厚的幽蓝玄冰。
“你眼中怎会有我族嫡传的冰魄神纹?!”他的声音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无法理解的混乱,“你究竟是谁?!”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帝玄溟也愣住了。
眼中的异样感转瞬即逝,他自己甚至都未曾察觉,但斗篷人那失态的反应却做不得假。
“我是谁?”帝玄溟擦去嘴角血迹,眼神冰冷而锐利,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是帝玄溟!我的母亲,名宿寒漪!”
“宿寒漪”三个字,如同三道九天劫雷,狠狠劈在斗篷人的神魂之上。
“寒漪圣女?!”斗篷人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仿佛站立不稳。
兜帽下,那截冷硬的下颌线条剧烈地绷紧、扭曲,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宿寒漪!
正是上一任圣女的名讳!
那个千年前离开后便杳无音讯,魂灯将熄未熄的圣女。
她……她竟然在诸神大陆诞下了子嗣?!
这怎么可能?!圣女的血脉之力浩瀚纯粹,和他族人生下的孩子如何能承受?更遑论诞下拥有如此纯净冰魄神纹的后裔?!
洛璃拉着帝玄溟的手,带着谨慎询问:“你到底是哪个势力的人?”
斗篷人微微抬起头,“大荒,宿家。”
洛璃轻笑,“大荒覆灭已久,古神皆已陨落,你说你是大荒宿家,那你可知道如今的诸神大陆早已经跟大荒之时截然不同了?”
斗篷人沉声道:“我宿家隐世已久,对于如今的大陆局势的确并不知晓,若非圣魂被盗走,我也不会踏入尘世。”
帝玄溟沉声道:“我从来没听母亲提过宿家,而且你说的这圣魂载体内,有我母亲的残念,你又作何解释?”
斗篷人看向两人身后眼神空洞的载体,抬步想要走过去,却被帝玄溟抬手拦住。
他声音微冷,“你想做什么?”
洛璃拉住他的手,“让他去。”
帝玄溟抿了抿唇,到底是侧身让开了一些。
斗篷人一言不发地靠近载体,手放在载体心口,冰蓝色的光芒缓缓自掌心流淌。
片刻后,他面色凝重道:“这的确是我宿家圣魂的载体,可里面的圣魂已经不见了,却有另一个沉睡的残魂被放进了载体里。”
洛璃和帝玄溟对视一眼,“里面的圣魂不见了?”
洛璃当即道:“我们二人刚回不离城,我们进来的时候这具躯体就是这个状态了。”
斗篷人没有回答她的话,当即就拿出了传音石。
洛璃看他这动作,心想他不会是想摇人吧,这人实力恐怖,他身后的宿家她更是没有听说过,如果他真的让人来打不离城可就麻烦了。
她当即开口:“阁下,有话……”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斗篷人打断,“我是有要紧事要联系族内,放心,我已经清楚不是你们拿走的圣魂,可圣魂丢失乃是大事,我必须通知族内。”
而趁着他联系族内的时候,洛璃向混沌玉内传音,“你们可听说过大荒宿家?”
琉璃和噬日他们可都是在大荒时期活跃的灵器,如果这个大荒宿家的确是从大荒之时就存在的,他们应该会有些印象。
混沌玉的空间内,短暂的寂静被打破。
“大荒宿家?!”第一个炸响的是噬日的声音,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这不可能!那个氏族……他们应该早已随着大荒的终结一同湮灭在时光长河中了才对!!”
“宿家……”吞月的声音紧随其后,但她的语调与噬日的惊愕截然不同,反而透出一种奇异的、近乎冻结的平静。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若真是他们……那就解释得通了。宿家,大荒之时无尽冰原的绝对主宰,执掌极寒本源,血脉之力霸道绝伦,号称‘冰封王座’的守护者。”
“他们的圣魂,是其传承与力量的终极核心,更是其血脉延续的根本。其嫡系血脉在生死关头或极端情绪下激发的‘冰魄神纹’,便是其最显着的标志。”
“难怪……难怪你身旁那个男子眼中会出现那东西……”
“冰封王座……守护者?”琉璃的声音带着思索,“我的确记得大荒末期有一支掌控绝对寒冰力量的隐世神族,其名讳模糊不清,只以‘冰封之裔’代称。”
“原来……他们自称‘宿家’。若此人真是宿家之人,其恐怖的实力便不足为奇了。大荒时期的顶尖神族,还能留存到现在,其底蕴绝非如今大陆任何势力可比。”
摘星的声音缓慢而沉重地响起:“宿家……我沉睡太久,记忆已如破碎的冰面。但这个名字我的确还记得,他们若真存续至今,隐于幕后,此番圣魂被盗现世,恐怕……整个诸神大陆的格局都将因此震荡。”
琉璃道,“我觉得你们未免太杞人忧天了,宿家从大荒之时留存到现在,若实力真的可以颠覆整个大陆,也不用彻底隐世到那个地步了。”
吞月也道:“是啊,当年冰封王座虽然强大,可也并非大陆至强,宿家那位称号冰神的古神也在神魔之战中陨落,可见宿家并非是不讲理的。”
混沌玉内,琉璃和吞月的分析稍稍驱散了些许凝重。
琉璃的声音带着一丝轻松:“听到了吧,阿璃?宿家虽强,但并非不讲理,更非无敌。况且,圣魂失窃才是他们的心头大患。”
洛璃心中稍定,目光重新聚焦在斗篷人身上。
此刻,斗篷人已收起了传音石。
他周身空间微微扭曲,显然已通过某种秘法将信息传回了族内。
他缓缓转过身,兜帽的阴影似乎更深了,那截冷硬的下颌线条依旧紧绷,但最初的滔天巨浪似乎被强行压下了几分,转化为一种更深沉、更迫切的凝重。
他看向帝玄溟:“寒漪圣女是你的母亲?”
帝玄溟颔首,“没错,不过我没听母亲说过宿家。”
斗篷人忽略他的后半句话,沉声道:“这具载体里如今是不是寒漪圣女的残魂我无法确定,寒漪圣女失踪千年,从未传任何消息回到族内,我已经传信回去,三日内我族长老便会抵达这里,届时一切自有分晓。”
他说完又看向洛璃,“洛城主怎么看?”
洛璃笑道:“阁下并非不讲理的人,既然你族圣物丢失,又牵扯到了我不离城,只要宿家没有别的念头,那我们不离城自当配合。”
斗篷人微微颔首,周身寒意稍稍收敛:“既如此,这段时间我便暂留不离城。”
话音未落,他抬手一挥,一道冰蓝色的符文没入地面,“此为宿家锁魂阵,可保载体三日内无恙。”
帝玄溟眉头微皱,“那我母亲……”
“慎言,”斗篷人冷声道,“你的血脉我还并未确认,载体必须跟在我身边。”
斗篷人话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指尖微动,一道幽蓝寒光如灵蛇般探出,轻柔却坚定地缠绕上那具眼神空洞的载体,将其缓缓牵引至自己身后。
那具承载着帝玄溟母亲残念的躯体,如同失去灵魂的冰雕,无声地立在斗篷人身侧,被一层淡淡的、仿佛能冻结空间的寒息所笼罩。
帝玄溟紧盯着那具躯体,牙关紧咬,下颌线条绷得死紧。
母亲……
哪怕只是一缕残魂,也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冰渊。
他周身压抑的戾气几乎要破体而出,却被身旁洛璃用力握住的手强行按捺下去。
洛璃的手心微凉,传递过来的却是无比坚定的力量,她轻轻摇头,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三日。”帝玄溟的声音低沉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我只等三日。三日后若不能确认,我必亲手取回我母亲的残魂,无论付出何种代价!”
斗篷人兜帽微动,似乎瞥了他一眼,没有回应这近乎威胁的宣言,只是那周身散发的寒意又凛冽了几分。
“阁下既暂留不离城,还请遵守我不离城的规矩。”洛璃适时开口,打破了近乎凝固的僵持。
她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眼中却是不容置疑的城主威严,“我会为阁下安排居所。这雅阁已成废墟,载体……也需妥善安置。”
斗篷人沉默片刻,微微颔首:“可。但载体必须在我视线之内。”
他显然对任何人,包括洛璃这位城主,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不过他还是把结界撤开,让外面的声音能够传进来。
“自然。”洛璃应道,随即召来弟子,低声吩咐几句。
弟子恭敬领命,很快便在城主府内寻了一处独立的、设有强力结界的偏殿,作为斗篷人的临时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