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泛起鱼肚白,海岛上空弥漫着破晓前特有的清冷与潮湿。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逐渐远去,载着被禁灵锁五花大绑、精神萎靡的干瘦长老和沉默可靠的胡承亮,消失在北方黎明的天际线。
四人站在临时停机坪边缘,目送直升机离去,直到那轰鸣声彻底被清晨的海风与林涛吞没。大家脸上都带着一夜激战与精神紧绷后的深深疲惫,但眼神却比来时更加沉静和锐利。姚寅笙收回目光,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走吧,去医院。还有些事,需要我们去了结。”
再次踏入医院,气氛与昨天又有所不同。少了颜非疯狂自残时的混乱与惊悸,多了几分沉重压抑的悲伤与茫然。惠鸣洲在强效镇静剂的作用下依旧昏睡,但眉头紧锁,身体不时抽搐,显然噩梦未醒。他的父母守在床边,眼窝深陷,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颜非和祝天寿的家人聚集在走廊里或坐着或站着,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天空,等待着那个他们心底早已知道、却不愿承认的最终答案。
看到调查组四人回来,家属的目光瞬间聚焦,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冀和无法掩饰的恐惧。姚寅笙没有回避他们的目光,她走到家属们面前,“各位家长,关于这次事件的真相,我们现在可以告知各位。”
姚寅笙略去红山羊、雪界、布卢斯·菲洛斯等涉及更深层机密和潜在危险的部分,将重点放在可以直接告知家属的内容上,“经过调查,我们已经查明,三位少年在森林中遇到的并非自然存在的野兽,而是一个由极端邪教组织红山羊通过残忍手段改造而成的人造怪物。”
人造怪物四个字敲击着每一位家属的心,引来一片压抑的抽泣和难以置信的低呼。姚寅笙继续说:“这个组织的成员盘踞在那片森林深处,利用邪术布置陷阱,引诱并捕捉目标,用以进行他们邪恶的仪式和实验。我们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们,祝天寿同学......不幸被那个怪物杀害。颜非同学和惠鸣洲同学虽然侥幸生还,但精神受到邪气的严重污染和冲击。颜非同学昨夜的异常行为和他最后的悲剧,根本原因就是那股侵入他体内的邪气,人造怪物的恐惧摧毁他的理智,导致他无法控制的自残。这并非他的本意,他是受害者。”
颜非的母亲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发出压抑的痛哭,父亲则紧紧抱住妻子,双目赤红,身体微微发抖。
姚寅笙又看向祝天寿的家人:“我们在森林中找到确凿的证据,祝天寿同学已经遇害。请节哀。”
祝天寿的母亲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几乎晕厥过去,被家人死死扶住。姚寅笙的声音带着一丝铁血的味道,试图给悲痛中的家属一丝微不足道的慰藉和交代,“那个怪物还有制造它的几名主要邪教徒已经被我们当场清除。剩余的涉案人员也已押送上级部门,他们将为自己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接受法律的严惩。惠鸣洲同学的情况相对稳定,但邪气入体需要长时间的心理干预和调理。我们会联系专业的心理援助机构,协助他后续的康复。”
姚寅笙解释完毕,走廊里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无法抑制的悲痛哭泣和沉重的喘息。真相往往比想象更加残酷,但至少它给悲痛一个明确的指向,给茫然一个可以恨的对象。四人没有再多说什么,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他们默默地站在那里,承受着家属们投来的感激、悲痛、仇恨和茫然的目光。直到医院的医护人员和心理干预人员介入,开始安抚家属情绪,处理后续事宜,姚寅笙等人才悄然离开医院。
阳光已经彻底驱散晨雾洒在海岛上,却无法驱散弥漫在几人心头的沉重。他们没有停留,直接乘坐安排好的车辆前往机场,搭上了返回首府市的直升机。
机舱内,四人皆是沉默。花喆文罕见地没有插科打诨,靠着舷窗假寐;洛雨薇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涂玉则拿着平板,快速整理着此次任务的初步报告;姚寅笙闭目养神,但微微蹙起的眉头显示她并未真正放松。
半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西南分局的停机坪。熟悉的、带着都市喧嚣与污染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与海岛的湿热清新截然不同。回到那栋看似普通的建筑,沈肃局长亲自在办公室接见他们。
听取完简洁的汇报后,沈肃面色凝重地点头,“这次辛苦你们了,这条线索非常重要,总部会立刻跟进。胡承亮押送回来的那个俘虏,将是关键突破口。姚组长,你们先回去好好休息,后续的分析和行动,可能还需要你的协助。”
姚寅笙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四人在分局简单告别。洛雨薇、花喆文、涂玉还需要留下进行更详细的任务述职和装备交接。姚寅笙作为半编制人员,流程相对简单。
坐上车回到别墅时已是下午,推开厚重的房门,熟悉的家的味道涌来,让姚寅笙紧绷了数日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小黑和奶茶听到动静从角落里蹿出来,亲昵地蹭着她的裤脚,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姚寅笙弯腰摸摸它们的头,脱下沾染了森林污秽和血腥气的外套直接扔进洗衣机。她走进浴室打开热水,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的疲惫和那股仿佛已经浸入骨髓的阴冷与血腥气。洗完澡,换上一身干净舒适的家居服,她甚至懒得吹干头发,就直接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大床里,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需要休息。窗外是首府市下午惯常的喧嚣,但隔着厚厚的墙壁和窗帘,传到耳中只剩下模糊的背景音。
姚寅笙陷入沉沉的睡眠,没有梦境,只有一片纯粹而深沉的黑暗,修复着过度消耗的精神与体力。这一觉,姚寅笙直接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当她被透过窗帘缝隙的阳光和腹中的饥饿感唤醒时,感觉整个人像是被重新组装过一般,虽然依旧有些疲惫的余韵但精神已经恢复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