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斥候探知,秦国公正率大军,经岚州,前往马邑。”严申低声道。
“那便好!”张启大松一口气,整个人如释重负。
秦国公高楷连战连捷,太原之战,更斩杀刘竞成,声势正盛。
即便有突厥做靠山,他也不敢直面高楷兵锋。
默然片刻,严申建言道:“刺史,苏将军与我等意见不一,不如趁早杀之,除一祸患。”
张启犹豫不决:“苏行烈统兵有方,颇受将士拥戴。”
“若无确凿罪名,贸然杀他,恐怕引起军心动荡。”
严申嘴角一勾:“欲加
之罪,何患无辞。”
他低声耳语一番,听得张启连连点头。
“此计甚妙!”
正商议时,忽见管事来报,龙兴寺僧人来访。
张启顾不得栽赃陷害,连忙出府迎接。
转过张府,隔着数座街坊,便是苏府。
与富丽堂皇的张府截然相反,苏府不过三进小院,乌墙黛瓦,陈设简陋。
苏行烈召来数十个亲卒,沉声道:“刺史昏聩,竟投靠始罗可汗,与虎谋皮,置代州百姓于不顾。”
“我虽不才,断然不能坐视他倒行逆施。”
“将军,您打算如何应对?”一名都尉问道。
苏行烈斩钉截铁:“我自当拨乱反正,拿下张启,交由段将军发落。”
众人皆无异议。
都尉叹道:“倘若秦国公在此,必不会让刺史妄为。”
“如今,始罗可汗率军攻打雁门关,一旦让他得逞,代州必将生灵涂炭。”
“尔等不必忧心,秦国公已然率军,过岚州,去往马邑。”苏行烈宽慰道。
“突厥纵然势大,也绝非秦国公对手。”
“秦国公竟率军来援?”众人又惊又喜。
不知不觉,满身压力,竟一扫而空。
苏行烈暗赞:秦国公威名赫赫,屡战屡胜,唯有他,才能为我汉家百姓做主,驱逐突厥,还代州太平。
只可惜,秦国公尚且不知张刺史阴谋反叛,与突厥沆瀣一气。
此外,五台山龙兴寺,亦沦为始罗可汗马前卒,为他奔走效力,反向信众下杀手。
着实无耻之尤!
计议一定,苏行烈召集麾下五百精兵,趁夜,悍然发动袭击,欲闯入张府,控制张启。
然而,张启早有准备,竟布设重兵于府中,就等他落入陷阱,反戈一击,将犯上作乱的罪名,扣在他头上,名正言顺将他斩首。
所幸,苏行烈见机不妙,立即率众冲出张府,直奔西城门。
张启追之不及,气愤道:“可恨,竟让这逆贼逃了!”
“刺史勿忧。”严申低笑道,“下官早已命人,把守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张启大喜:“若能擒拿逆贼,你当居首功。”
严申连连谦逊。
然而,事与愿违,一名小校飞奔来报:“刺史、别驾,苏将军率众逃出西门去了。”
张启满脸笑容凝固:“怎会如此?”
小校嗫嚅道:“岳都尉打开城门,放走苏将军一行人。”
“绝无可能!”严申断然道,“我已命他紧闭城门,擒杀苏行烈。”
“他怎会……怎敢不从?”
小校身形一颤:“岳都尉直言,不愿与逆贼同流合污。”
张启惊怒交加:“岳光廷,竟敢放肆!”
“传我军令,将他满门杀绝,一个不留!”
“是!”小校慌忙去了。
严申急切道:“岳光廷不足为虑,却不能让苏行烈跑了。”
“否则,一旦此事泄露,让段治玄得知,便是大祸!”
张启神色一震,连忙派人前去追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待众人领命而去,他寒声道:“陆重荣也不能留了。”
“依照法师吩咐,立即将他革职,一刀两断。”
“遵令!”严申急忙应下。
……
四月天气,夜晚时,寒意仍旧侵人,又有狂风骤雨,不利于行军。
李光焰劝谏道:“主上,您昼夜疾驰,许久未曾休息,于身体无益,还请……”
高楷挥手打断:“突厥来势汹汹,不可贻误军机。”
“是……”李光焰无奈。
此刻,数万秦军过了岚州,正往代州崞县进发。
一个时辰后,一座小城遥遥在望。
高楷勒马伫立,沉声道:“赵喆,你率一千轻骑,前往东径关,解救忠臣良将。”
“若逢追兵,格杀勿论。”
“是!”赵喆肃然领命。
崔皓大惑不解:“主上这是何意?”
“树欲静而风不止。”高楷遥望天际,朝阳冉冉升起,虽有万丈光芒,却被浓云遮蔽,无法拨开云雾见山河大地。
其中,一道红光若隐若现。
这时,唐检匆匆来报:“主上,奉宸司探知,代州发生变故。”
“可是有人叛乱?”高楷淡淡相问。
“正是!”唐检面色凝重,“雁门关守将陆重荣、崞县县令范庸、果毅将军苏行烈,阴谋反叛。”
“所幸,代州刺史张启早有所料,正派人平叛。”
崔皓赞道:“这张刺史,倒是洞察秋毫。”
夏侯敬德建言道:“主上,既有叛贼,不如立即起兵,襄助张刺史,平定叛乱。”
高楷摇头否决:“是非曲直,不可轻信一面之词。”
“暂且稍待,等赵喆回来,必将一切分晓。”
众人皆是纳罕:奉宸司刺探军情,从未出错。
主上为何按兵不动,坐视逆贼作乱?
……
“轰隆!”泼墨似的浓云,猛然翻滚,荡起一片电光,响彻整个天穹。
暴雨倾盆而落。
“追,莫要让苏贼跑了!”
“遵命!”
千余骑兵各持弓箭、刀枪,策马狂奔,直追前方百余个逆贼。
领头一将,面色阴狠:“苏行烈,纵使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枭首。”
“咻咻咻!”众人一面驭马,一面弯弓搭箭。
五百余个逆贼,已然死伤大半。
不知不觉,双方一逃一追,逐渐来至东径关。
这里位于陉岭东麓,扼陉岭之险,控勾注之塞,与西陉关互为倚防,号称“三边冲要无双地”,地势险要。
随着东径关越来越近,百余个残兵,面露绝望。
“将军,这可如何是好?”
东径关守将牛进达,乃是张启心腹,对他忠心耿耿。
若他与追兵两相夹击,众人只能引颈受戮。
苏行烈咬了咬牙:“调转方向,往西边走,去崞县。”
崞县县令范庸是他知交好友,必会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