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一名身形消瘦的黄袍男子拽着另一个人的耳朵,大耳刮子抽个不停,边打边骂:“你这废物!
老子当初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早知道把你射到墙上去!
老子临走之时还给你留了最好的老师、最好的伴读,哪怕你整天躺着啥也不干,都能是个守成之君,可你倒好,直接自废武功了。
你娘虽严苛,说到底是为你好。
可你倒好,亲政之后专拿自己人开刀,让文官坐大之后,你又开始混吃等死,致使朝局动荡不安。
还瞎指挥,把局势搞得更糟,最后躲在宫里醉生梦死,几十年不问朝政,后世子孙全被你坑惨了!”
路过江宁时,身形消瘦的男子拍了拍他的脑袋:“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们俩了。
朕如今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每天把这不孝子打三顿,给你们出出气。”
说罢拽着一瘸一拐的男子出了大殿。
江宁知道,这是隆庆帝朱载坖与万历帝朱翊钧父子二人。
愣神间,干爹光宗朱常洛走了过来,笑着摸了摸江宁的头,又摸了摸朱由校的头,叹气道:“多好的两个孩子,可惜赶上这烂摊子。
好在情况已好转,干爹没别的要求,只盼你们兄弟俩今后同心协力,守好大明江山。”
江宁赶忙点头:“干爹放心,儿子记住了!
您老在天有灵,要是不忙的话,可得保佑我和朱兄。”
身后的朱由校这时抬起头,抱着朱常洛的腿哭得上气不接,诉说着这些年的心酸。
朱常洛红了眼眶,连叹“痴儿”,随后笑道:“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转身出了大殿。
此时,殿内文武百官也跟着朝外走去。
江宁抬眼望去,文官们个个面无表情,却透着舍我其谁的傲气。
武将们满身杀气,显然是从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狠人。
忽然,一名身披盔甲、满脸威严的中年男子停在江宁面前,叹气道:“我徐家世代忠良,却没料到,临了竟有子孙敢起兵造反。
虽说上位已不追究此事,但终究是我徐家子孙造的孽。
徐弘基谋逆,死有余辜,该杀就杀,别手软。
但定国公府一脉,也是我徐家血脉,还望你小子能多照看一二,可别让我老徐家绝了后。”
江宁满脸疑惑:“敢问阁下可是中山王徐达徐大将军?”
徐达笑着点头。江宁正色道:“魏国公放心!
徐弘基谋逆被抓,小子保证绝不牵连无辜。”
徐达满意点头,转身刚走两步又退了回来,盯着江宁问道:“小子,我刚才的话你听明白了?
记得照看定国公府一脉,那也是我徐家的血脉!”
江宁一脸迷茫:“魏国公,您说的定国公……小子从未听说过,京城有这号人吗?”
徐达惊得目瞪口呆,看着江宁真切的迷茫样,气得当场骂娘跺脚:“混小子!
回去好好查查定国公一脉!
别给老子断了后,不然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说罢愤愤离去。
江宁心中满是疑惑,望着空荡荡的大殿,伸手将朱由校扶起。
心中叹息道:“真没想到,我就动了个撤销南京陪都的念头,竟惹得紫金山上的老朱和北方的列祖列宗全跑来了。”
朱由校脸色发白,看着他问:“江兄,你没事吧?”
江宁尴尬一笑:“臣没事,就是被列祖列宗吓得腿有点软。”
朱由校苦笑道:“没事就好……对了,江兄,你带裤子了吗?
赶紧给朕拿一条,朕刚才吓得尿裤子了。”
江宁一阵无语,无奈道:“陛下年轻力壮,血气方刚,烘一会儿就干了,先凑活着穿吧。”
朱由校也没了脾气。
两人站在空荡荡的奉天殿内,江宁回味着刚才历代帝王的话语,缓缓吟道:“庙堂高坐十四帝,疆域延绵千万里。
草莽振臂驱胡虏,君王执剑守社稷。”
说罢,他对着龙椅方向跪拜行礼,沉声道:“太祖、太宗、仁宗、宣宗、代宗、宪宗、孝宗、武宗、世宗、穆宗、神宗、光宗诸君,臣江宁此生必定匡扶大明,重现中兴盛世,保疆域延绵、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望列祖列宗在天保佑!”
重重叩首后,江宁抬头,却发现身后的朱由校也没了踪迹。
整个奉天殿突然天旋地转,他猛地闭眼,再睁开时,竟躺在自己的卧房里,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江宁立马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仔细打量屋内,确是自己的房间。
他这才明白,昨晚的一切不过是场梦,可那梦境太过真实,仿佛亲身经历一样。
随即,江宁起身穿衣,亲手沏了壶热茶。
一杯热茶下肚,脑子清醒了许多,昨夜梦中的种种却仍在眼前盘旋,握着茶杯的手都有些发颤。
不过是动了个裁撤南京陪都的念头,竟惹得紫金山的老朱与北方列祖列宗齐齐现身找自己,说出去实在离谱。
可那梦境太过真切,由不得他不放在心上,当即彻底打消了裁撤南京陪都的念头。
只是梦中徐达叮嘱要自己照看定国公一脉,别让他老徐家绝后了,这让江宁犯起了难,自己压根没听过这号人。
江宁决定找人问问,便寻到了正与老魏练武的朱由检。
二人见他来,停下动作笑着招呼。
老魏瞧着他脸色发白,疑惑道:“侯爷,咱家瞧您今儿个脸色差得很,莫不是生了病?”
江宁摇头:“有劳魏公公挂心,本侯无碍。”
一旁擦汗的朱由检却挤眉弄眼:“二哥,昨晚又去哪寻乐子了?
竟不带上我,你可真不地道啊。”
江宁翻了个白眼,懒得解释,直入正题:“五弟、魏公公,我问你们,可曾听过定国公这号人物?”
老魏愣了愣,思索片刻后摇头:“咱家没听过。”
江宁转头看向朱由检,他挠着脑袋琢磨半晌,也满脸迷茫道:“二哥,我也没听过啊。”
江宁闻言,直接愣在原地,道是自己记错了?
他不死心,让人把号称最强大脑支称的温体仁请来。
刚见面,温体仁便要行礼,江宁连忙扶住他,笑着说道:“老温,今儿个有件事想问你。”
温体仁笑道:“侯爷但讲无妨,下官知无不言。”
江宁小心翼翼问道:“老温,你听说过定国公这号人物吗?”
温体仁闻言双眼上翻,陷入沉思。
江宁心中一喜,知道自己这个小老弟开始连接云端数据了。
可片刻后,温体仁双眼一翻,竟直挺挺晕了过去。
江宁几人吓了一跳,他慌忙上前掐住温体仁的脖子疯狂摇晃:“老温!你怎么了?
别吓我!”
老魏急得脸都绿了,赶忙拉开他:“侯爷快松手!
您掐到温阁老的脖子了,再掐下去就断气了!”
江宁这才松手,尴尬得想找地缝钻进去。
老魏上前检查一番,松气道:“无妨,想必是连日劳累,一时晕厥罢了。”
江宁无奈,只好让人把温体仁抬下去歇息。
没多久,郭允厚顶着俩黑眼圈,满脸倦容地来到无事堂。
江宁瞬间又燃起了希望,拉着他的手问道:“老郭,我问你个事,你可知定国公这号人物?”
郭允厚眉头微皱,挠着脑袋原地踱步思索。
就在江宁满心期待时,他忽然双眼一闭,直挺挺倒在地上。
江宁吓得嘴巴大张,朱由检和老魏赶忙上前查看。
江宁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急喊道:“老郭!
你可别吓我!”
老魏把脉后松了口气:“侯爷,郭大人无碍,也是劳累过度,用脑太度了。”
江宁只好又让人把郭允厚抬下去休息。
见温体仁、郭允厚接连晕厥,老魏和朱由检都满脸震惊地望着江宁,眼神里满是恐惧。
江宁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觉这事透着诡异。
想起梦中徐达那吃人的眼神,他一阵后怕,万一这位中山王又从紫金山上下来找自己,可怎么办?
正思忖间,杨涟走了进来。
江宁赶忙笑着上前道:“杨大人来得正好,本侯有件事请教。”
杨涟面露疑惑,点了点头。
老魏和朱由检却慌忙拉住江宁,眼神里满是‘大哥别搞’的恐惧。
杨涟见状更觉好奇:“侯爷有话不妨直说,卑职知无不言。”
江宁心一横,咬牙问道:“杨大人,你听说过定国公这号人物吗?”
杨涟闻言,开始低头思索起来。
在三人紧张的注视下,杨涟毫无征兆地一头栽倒在地。
江宁、老魏、朱由检惊得呆若木鸡。
江宁心中暗道:难道定国公是大明禁忌?
这才多大功夫,就放倒了三人!
老魏赶忙上前把脉,片刻之后,松了口气道:“这条衣服,杨大人没事,只是劳累过度,性命无忧。”
随后,江宁赶忙让人将杨涟抬下去救治。
就在这时,身旁的朱由检声音发颤道:“二哥别玩了,再这么下去,咱们身边人都得交代在这。”
江宁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决定把这难题抛给远在京师的朱由校。
他立马开始提笔,书写奏疏,一是请朱由校帮忙寻找中山王徐达之后的定国公一脉,勿让其因徐弘基谋逆受牵连。
二是询问对南京整顿的意见。
写罢交给锦衣卫,快马送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