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运河的波涛已远,京城的巍峨宫墙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贾琮率队押解北静王水溶入京,沿途铁骑森严,旌旗猎猎,引得京中百姓驻足观望,议论纷纷。
北静王被即刻押入天牢,等待审讯,而贾琮则与太子和二皇子一同入宫觐见,准备向弘元帝复命。
紫禁城内,晨雾尚未散尽,青石宫道上犹带露水,映着宫灯的微光,透着几分肃杀。
御乾殿外,禁军肃立,刀枪森寒,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贾琮一身玄色锦袍,佩剑在侧,站在殿外,目光沉稳如水。
御乾殿内,弘元帝端坐于龙椅之上,冕旒垂下的玉珠微微晃动,遮住了他深邃而冷峻的目光。
太子站在殿中,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着细密的冷汗,走路时仍有些跛,箭伤显然未愈,身体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二皇子则站在一旁,月白锦袍衬得他温润如玉,面上挂着恭敬的神色,袖中的手指却微微攥紧,透着几分隐忍的紧张。
弘元帝冷冷扫视二人,目光如刀,似要将他们的心思剖开。
他的手指轻叩紫檀龙案,发出低沉的声响,每一下都似敲在二人的心头。
他声音低沉,带着滔天的怒意:“江南之行,你们倒是给朕长脸。”
太子低头不语,额角的冷汗滑落,滴在地毯上,洇出一片暗色。
他的双唇紧抿,眼中闪过一丝羞愧与不甘,却不敢辩解。
二皇子则恭敬上前一步,声音温润而带着几分惶恐。
“父皇,儿臣知错。”
“知错?”
弘元帝冷笑,眼中寒光一闪,声音如冰。
“太子,你擅自调兵,逼死盐商汪兆麟,激起民变。老二,你暗中布局,意图借刀杀人,真当朕不知道?”
二皇子心头一凛,面上却强自镇定,躬身道:“父皇明鉴,儿臣绝无此意!江南之事,儿臣不过是……”
“够了!”
弘元帝猛地一拍龙案,案上的茶盏应声落地,碎片四溅,茶水洇湿了地毯,散发出一股苦涩的气息。
他的目光如刀,直刺二皇子,声音低沉而充满威严。
“朕不想听你的狡辩!”
二皇子喉头一紧,不敢再言,低下头,眼中却闪过一丝阴鸷的光芒。
弘元帝的目光转向太子,见他脸色憔悴,身体摇摇欲坠,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语气稍缓。
“太子,待会儿去坤宁宫见你母后,她为你寻了几位名医。”
太子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声音沙哑而带着几分激动:“父皇……”
弘元帝摆摆手,声音低沉:“去吧。”
太子眼眶微红,深深一拜,踉跄着退了出去,每一步都似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二皇子站在原地,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父皇对太子的态度,竟仍有一丝维护?
弘元帝冷冷瞥了他一眼,声音冰冷:“你也退下。”
二皇子不敢多言,躬身退出,背影沉稳,袖中的手指却攥得更紧,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算计。
御乾殿外,晨光洒在青石宫道上,映得宫墙上的琉璃瓦泛着冷光。
贾琮立于殿外,玄色锦袍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他的神色平静,目光沉稳。
不远处,皇后吴氏銮驾停驻,她的目光投向贾琮,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缓步走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试探。
“贾卿,江南之事……本宫听闻,太子中的毒,颇为蹊跷。”
贾琮微微拱手,语气恭敬却疏离,声音沉稳:“娘娘明鉴,此事尚未查明,臣不敢妄言。”
皇后凤眸一眯,眼中寒光一闪,声音更低,带着几分压迫。
“你与太子同去江南,难道一点风声都未察觉?”
贾琮抬眸,目光平静如水,语气不卑不亢:“臣只负责缉拿北静王,太子与二殿下之事,臣不便过问。”
皇后还想再问,殿门忽而缓缓打开,发出沉闷的声响。
太子与二皇子一前一后走出,太子脸色苍白,额角渗着冷汗,步履虚浮,显然刚被弘元帝训斥得心神俱疲。
二皇子则神色阴沉,眼底暗藏冷意。
“皇儿!”
皇后连忙上前扶住太子,心疼地替他拭去额角的冷汗,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她冷冷扫了二皇子一眼,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杀意。
“本宫倒要看看,是谁敢对太子下此毒手!”
二皇子面色不变,拱手道。
“母后明鉴,儿臣与大哥同受父皇训斥,怎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皇后冷哼一声,显然不信,凤眸中透着滔天的怒意。
她扶着太子,銮驾缓缓离去,留下一句低沉的警告。
“本宫会查个水落石出。”
二皇子目送二人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他转头看向贾琮,目光深邃,意味深长道。
“贾大人,父皇召你入内,可要好好答话。”
贾琮淡淡一笑,语气平静却透着几分自信:“多谢二殿下提醒。”
二皇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
贾琮踏入殿内,玄色锦袍垂落,恭敬跪地行礼。
“臣贾琮,叩见陛下。”
殿内静谧,唯有檀香袅袅。
弘元帝端坐龙案之后,冕旒垂下的玉珠微微晃动,遮住了他深邃的目光。
他低头看向跪伏的贾琮,恍惚间,竟似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废太子。
那修长的身形,那低眉敛目的姿态,甚至那骨节分明的手指……都像极了当年跪在御前的兄长。
弘元帝一时失神,竟忘了开口。
贾琮跪伏在地,久久未闻“平身”二字,心中微疑,却仍保持恭敬,纹丝不动。
片刻后,弘元帝终于回神,声音微哑:“……平身。”
贾琮起身,垂首而立,余光却敏锐地察觉到。
陛下的目光,似乎格外复杂。
弘元帝收敛心绪,淡淡道:“北静王之事,你办得不错。”
贾琮拱手:“臣分内之事。”
弘元帝微微颔首,又问道:“可有审出什么?”
贾琮摇头:“回陛下,北静王拒不认罪,只言自己是为求自保。”
“自保?勾结盐商、倭寇,意图谋逆,也叫自保?”
弘元帝冷笑,却并未再说,只是道:“此事朕会另派人接手,你不必再管。”
贾琮心头微动,却不动声色:“臣遵旨。”
殿内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
弘元帝忽然道:“后日便是你的婚期了吧?”
贾琮一怔,随即恭敬道:“回陛下,正是。”
弘元帝看着他,目光深了几分,语气罕见地柔和了些:“林如海的女儿……是个好的。”
贾琮心头一跳,不知陛下为何突然提及此事,只得应道:“谢陛下关怀。”
弘元帝摆摆手:“去吧,安心准备婚事,朝中之事,暂且不必操心。”
贾琮压下心中疑惑,深深一礼:“臣告退。”
出宫路上,贾琮步履沉稳,眉头却微微皱起。
陛下的态度……太奇怪了。
既未深究北静王一案,也未多问江南局势,反而对他的婚事格外关切。
这不像是一位帝王对臣子的态度。
贾琮脚步微顿,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莫非……陛下知道我的身世了?”
但随即,他又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
若弘元帝真知他是废太子之子,即便不忌惮,也绝不该是这般温和的态度。
贾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思绪,抬眸望向宫墙外的天空。
无论如何,眼下最紧要的,是后日的婚事。
至于其他……
“静观其变吧。”
他低声自语,随即大步离去。
......
乾清宫内,弘元帝独坐良久,终于长叹一声。
戴权小心翼翼地上前:“陛下,可要传膳?”
弘元帝摇头,目光投向殿外渐暗的天色,低声道。
“戴权,你说……朕若早知他的身份,会不会……”
话至一半,却又止住。
戴权心头狂跳,却不敢接话。
弘元帝沉默片刻,忽然自嘲一笑:“罢了,往事不可追。”
他缓缓起身,走向内殿,背影竟透出几分孤寂。
这一夜,帝王心绪,无人能测。
......
紫禁城,宫道。
贾琮刚踏出乾清宫不远,忽见一道身影静立廊下。
夏守忠。
这位太上皇身边的大太监微微躬身,嗓音低哑:“定国公,太上皇有请。”
贾琮目光一凝,心头微震。
太上皇为何突然要见他?
他面上不显,只略一颔首:“有劳夏公公带路。”
夏守忠转身引路,贾琮跟随其后,穿过重重宫阙。
夕阳余晖斜照,朱墙金瓦间投下深长的影子,仿佛一条通往未知的路。
大明宫,偏殿。
殿内幽静,沉香袅袅。
太上皇倚在榻上,白发如雪,面容枯槁,唯有一双眼睛依旧锐利如刀。
贾琮上前,恭敬行礼:“臣贾琮,拜见太上皇。”
太上皇缓缓抬手:“起来吧。”
贾琮起身,垂首而立,静待下文。
太上皇盯着他,忽然笑了:“怎么,不问问朕为何叫你过来?”
贾琮抬眸,目光平静:“太上皇若有吩咐,臣自当遵从。”
太上皇轻哼一声,语气意味深长:“你倒是沉得住气。”
他缓缓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递向贾琮:“认得这个吗?”
贾琮目光一凝。
那玉佩通体莹白,上刻螭龙纹,正是废太子旧物!
他心头剧震,但面上仍维持镇定:“臣……不识。”
太上皇冷笑:“不识?那朕告诉你——这是你父亲的东西。”
父亲!
贾琮瞳孔骤缩,呼吸微滞。
尽管他早已从贾敬口中得知身世,但此刻被太上皇当面点破,仍如惊雷炸响!
太上皇盯着他的反应,缓缓道:“你父亲……是朕的长子。”
贾琮沉默片刻,终于低声道:“太上皇今日召见臣,是想……处置臣吗?”
太上皇忽然大笑,笑声苍凉:“处置你?若朕想处置你,何必等到今日?”
他收敛笑意,目光深邃:“朕今日叫你来,是要告诉你——这江山,本该有你一份。”
贾琮心头猛跳,却仍冷静道:“臣不敢妄想。”
太上皇冷笑:“不敢?那你为何练兵、改制、揽权?”
贾琮抬眸,直视太上皇:“臣所为,皆是为国。”
太上皇盯着他,良久,忽然长叹一声:“你比你父亲……更像个帝王。”
贾琮心头一震。
太上皇缓缓闭目,似在回忆什么,半晌才道:“弘元……已经知道你的身世了。”
贾琮指尖微颤。
果然!难怪弘元帝方才态度奇异!
太上皇继续道:“但他不会动你,因为……朕不允许。”
贾琮沉默。
太上皇睁开眼,目光如炬:“贾琮,朕今日只问你一句,若有一日,这江山交到你手中,你会如何?”
贾琮心头狂跳,却仍镇定道:“臣只会做该做之事。”
太上皇盯着他,忽然笑了:“好一个‘该做之事’!”
他挥了挥手:“去吧,好好准备你的婚事。至于其他……时候到了,你自会明白。”
贾琮深深一礼,退出大殿。
宫道之上,暮色沉沉。
贾琮步履沉稳,心中却掀起滔天巨浪。
太上皇今日之言,几乎等同于明示!
他抬头望向渐暗的天色,眸中深不可测。
“这盘棋……终于要见分晓了。”
......
定国公府,正院。
贾琮刚踏入府门,便被满府的喜气迎面撞了个满怀。
廊下悬着崭新的红绸灯笼,窗棂上贴着精巧的喜字剪纸,丫鬟仆妇们捧着锦缎、喜果穿梭其间,连空气中都浮动着淡淡的檀香与红烛的气息。
映月正指挥着小厮们悬挂彩幔,一回头见贾琮立在影壁前,眼中顿时漾出笑意:“爷回来了!”
小红从厢房探出头,手里还捧着大红的帐幔,惊喜道:“可算赶在吉日前回来了!”
柳五儿端着漆盘从游廊转出,见状连忙福身:“爷一路辛苦,厨下备了银耳羹,这就让人送来。”
正说着,元春和探春从内院转出。
元春身着淡紫褙子,发间只簪一支累丝金凤,温婉笑道:“琮弟再不回来,我们都要派人去江南寻人了。”
她手中还拿着礼单,显是刚在核对婚事事宜。
探春抱着几卷红绸,闻言打趣道:“林姐姐这两日派人来问了三次,方才还让紫鹃送来了新绣的枕套呢。”
她故意晃了晃手中物件,“某些人要是再晚归,怕是要误了吉时。”
贾琮耳根微热,接过茶盏掩饰道:“有劳两位姐妹费心。”
贾琮目光扫过庭院,只见各处井井有条,连回廊下都摆好了明日迎亲用的金漆执事,不由心生暖意。
映月递上热帕子,轻声道:“爷离京这些时日,大姑娘和三姑娘几乎日日过来帮衬。前日宫里赏下的八十抬聘礼,都是她们带着我们清点的。”
元春抿嘴一笑:“自家兄弟的婚事,自然要上心。”
说着忽然压低声音,“方才宫里来人了,说皇后娘娘明日要亲赐凤冠霞帔。”
贾琮执盏的手微微一顿。
这般殊荣,已远超寻常臣子婚仪的规格。
他略作寒暄,随即吩咐道:“映月,去林府递个帖子,请姑父过府一叙。”
映月会意。
婚事在即,准新郎官贸然登门确实不妥。
她抿唇一笑:“爷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
戌时三刻,林如海的轿子悄然停在角门。
他踏入书房时,贾琮正负手立于窗前,闻声转身,郑重一礼:“姑父。”
林如海扶住他,目光复杂:“琮儿,可是宫中出了变故?”
贾琮摇头,请林如海入座,亲自斟了茶,才低声道。
“今日太上皇召见了我。”
林如海执杯的手微微一滞,贾琮将太上皇之言尽数道来。
“他拿出废太子的玉佩,说...”
贾琮喉结滚动,“说这江山本该有我一份。”
林如海猛地起身,官袍带翻茶盏都浑然不觉。
贾琮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太上皇不仅知晓我的身世,还直言——陛下也已知道。”
“啪嗒——”
“陛下...也知道了?”林如海的声音有些发紧。
贾琮缓缓点头:“今日面圣时,陛下的态度极为反常。他不仅未深究北静王一案,反而对我的婚事格外关切。”
他顿了顿,“临别时,陛下说...让我安心准备婚事。”
林如海在书房内来回踱步,官靴踩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突然,林如海停下脚步,转身直视贾琮:“琮儿,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等贾琮回答,他便自问自答:“太上皇与陛下,这是在为你铺路!”
贾琮瞳孔微缩。
林如海快步走到书案前,手指蘸着洒落的茶水,在案面上画了个圈:“陛下这些年推行新政,却屡屡受制于朝中旧党。太子平庸,二皇子心术不正...”
他的手指在圆圈中心重重一点,“而你,既有治国之才,又有皇室血脉。”
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映得林如海的面容忽明忽暗。
“姑父是说...“贾琮的声音有些发干。
“陛下这是在为自己毕生的心血找传承之人!”
林如海压低声音,“你可知道,陛下这些年为何如此看重你?为何让你执掌火器营?为何准你改革盐政?”
贾琮沉默。
林如海继续道:“因为陛下在考察你!他要知道,你是否真有治国之能!”
夜风突然变大,吹得窗棂“咯吱“作响。
贾琮起身关窗,转身时面色已恢复平静:“姑父,此事太过匪夷所思。即便陛下知道我的身世,又怎会...”
“因为陛下与废太子的情谊,远比你想象的深厚。”
林如海打断他,声音中带着几分追忆。
贾琮心头一震。
书房内陷入长久的沉默。
良久,林如海长叹一声:“琮儿,如今局势已明。太上皇年迈,陛下病体沉疴,两位皇子又...这江山,恐怕真要落在你肩上了。”
贾琮缓缓折起信笺,目光深邃如潭:“姑父以为,我当如何?”
“静观其变。”林如海斩钉截铁,
“后日你只管做你的新郎官。太上皇与陛下思虑周全,必定有万全安排,你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贾琮长出一口气,微微颔首。
林如海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步入夜色中。
......
林如海回到府中时,已是四更天。
他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黛玉的院落,却见暖阁里还亮着灯。
透过茜纱窗,能看到黛玉纤细的身影正伏在绣架上,紫鹃在一旁劝着什么。
“姑娘该歇了,这鸳鸯枕套不是早绣好了么?”
“再添两针...”
黛玉的声音浸着蜜似的,“这里要加颗明珠才好看...”
林如海站在丹桂树下,忽然湿了眼眶。
他看着窗内浑然不知的女儿,只觉得命运弄人。
当年那个被他抱在膝上教认字的玉儿,怎会想到自己要嫁的竟是......
林如海轻轻推开院门,脚步声惊动了廊下的雪雁。
“老爷!”雪雁连忙行礼。
黛玉闻声抬头,见是父亲,忙放下绣绷起身相迎。
“父亲怎么这时候来了?”
林如海走进暖阁,目光落在绣架上那对栩栩如生的鸳鸯上。
他温声道:“夜深了,怎么还不歇息?”
黛玉抿嘴一笑,眼波流转间带着掩饰不住的欢喜。
“女儿想把这枕套绣得再精致些。”
紫鹃捧来热茶,黛玉接过亲自奉给父亲:“父亲刚从琮哥哥那儿回来?”
林如海接过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黛玉敏锐地察觉到父亲的异样,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可是...出了什么事?”
她声音轻了几分,“前些日子父亲与琮哥哥同去江南,今日又深夜密谈...”
林如海看着女儿澄澈的眼眸,喉头滚动了几下,终是笑道:“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商议婚事的细节。”
“父亲骗人。”黛玉轻轻拽住父亲的衣袖,
“您方才进来时,眼圈都是红的。”
林如海一怔,没想到女儿观察如此细致。
他放下茶盏,长叹一声:“玉儿,为父只是...”
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只是想起你母亲。若她能看到你出嫁...”
黛玉眼圈顿时红了,偎依到父亲身边:“女儿也常想母亲...”
父女二人沉默片刻,黛玉忽然抬头:“父亲,琮哥哥...他可好?”
林如海望着女儿关切的眼神,心中天人交战。
那惊天的秘密在舌尖滚了几滚,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他轻轻抚摸女儿的秀发:“他很好。今日陛下还夸赞他江南之行有功。”
黛玉眼中顿时亮起星光:“真的?那陛下可有说...”
“陛下让他安心准备婚事。”
黛玉闻言,颊边泛起淡淡的红晕,低头摆弄衣角。
“女儿...女儿只是担心他这些日子奔波劳累...”
林如海看着女儿娇羞的模样,突然问道:“玉儿,若有一日...琮儿不再是定国公,你可还愿嫁他?”
黛玉诧异地抬头:“父亲此话何意?”
“我是说...”
林如海斟酌着词句,“若他有朝一日身陷险境,或是...”
“女儿愿意。”
黛玉不假思索地回答,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莫说他是国公,便是布衣百姓,女儿也认准了他。”
林如海心头大震,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窗外传来五更的梆子声,黛玉这才惊觉时辰已晚。
“夜深了,父亲快去歇息吧。\"
林如海微微颔首,随即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