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翠华楼。
此楼乃是京城中首屈一指的酒楼,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平日里往来皆是达官显贵,文人墨客。
一楼大堂热闹非凡,二楼雅间则清幽雅致。
此刻,二楼一间名为“揽月轩”的包间内,却与楼外的喧嚣截然不同,包间布置得极为奢华,紫檀木的桌椅,墙上挂着名家字画,角落里燃着上好的檀香,青烟袅袅。
余瑾一袭青色常服,神色平静地端坐其中。他今日应了丽妃之约,来到了这翠华楼。
在他对面,款款落座的,正是当今圣上颇为宠爱的丽妃。
这丽妃确是人间绝色。她并非纯粹的中原女子,其母乃是西胡帝国的一位贵族,因此她继承了异域血统的独特风情。花容月貌,身姿婀娜,一双碧蓝色的眸子如同最剔透的宝石,顾盼之间,带着一丝天然的妩媚;
而那弯弯的柳叶眉下,又似乎总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郁,惹人怜爱。天生丽质,倾国倾城,难怪能深得帝心。
“余大人肯赏光前来,本宫甚是感激。”丽妃率先开口,声音婉转动听,如同出谷黄莺。
她亲自为余瑾斟了一杯清茶,动作优雅,指尖蔻丹鲜红欲滴。
“娘娘客气了。”余瑾微微颔首,并未去碰那杯茶,“不知娘娘今日邀臣前来,所为何事?”
丽妃轻叹一声,那双美丽的眸子中似乎真的染上了几分愁绪:“余大人如今圣眷正隆,手握重权,雷厉风行,整顿朝纲,实乃我大安之福。只是……”
丽妃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几分“语重心长”的意味:“本宫听闻,朝中一些老臣对大人颇有微词。余大人年轻有为,自然不惧宵小之辈。但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大人行事,是否……是否可以略缓一二?毕竟,那些老臣在朝中经营多年,根基深厚,若逼得太紧,恐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落得一个不好的下场。”
丽妃言辞颇为隐晦克制,没有直接提及任何具体的案件或官员,只是以一种“关心”朝政、担忧余瑾“年轻气盛”、“树敌太多”的姿态,暗示他应该收敛锋芒,明哲保身。
余瑾听着,脸上神色不变,心中却对丽妃的目的了然。
这“劝说”之语,看似善意,实则包藏祸心,分明是在试探他的口风,甚至想动摇他的立场。
余瑾放下手中的茶杯,语气恭敬却立场鲜明地回应道:“多谢娘娘提点。只是,臣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陛下器重,委以重任,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至于行事方略,皆是奉圣命而为,臣不敢有丝毫懈怠与逾越。只要能为陛下分忧,为朝廷清除积弊,纵使粉身碎骨,亦无怨无悔。”
听到余瑾这番滴水不漏的回应,丽妃脸上的那抹忧郁和温婉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寒霜。
她明白了,自己这番看似“苦口婆心”的劝说,对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年轻人,没有丝毫作用。
余瑾并没有被她的美色所迷惑,更没有被她言语中的暗示所动摇。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丽妃不再伪装,那双美丽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狠辣与决绝,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神情骤然变得凄楚无比,声音也带上了哭腔,玉指颤抖地指向余瑾,厉声指责道:
“余瑾!你好大的胆子!本宫好心约你前来,欲与你商讨家父之事,你……你竟敢对本宫言语轻薄,意图不轨!你……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陛下!”
丽妃声泪俱下,演技精湛,仿佛真的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与惊吓。
余瑾眉头微蹙。他早已预料到今日赴宴必有凶险,却没想到对方竟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进行诬陷。
见余瑾只是皱眉,并未表现出丝毫的慌乱失措,丽妃心中更加急躁。
她一咬银牙,竟是主动向余瑾这边贴了过来,似乎想要扑进他的怀里,制造出更为亲密的假象,以便让稍后闯入的人抓个“人赃并获”!
“大胆!”
就在丽妃身体即将贴上余瑾的一刹那,余瑾眼神一凛,口中发出一声低喝。
余瑾反应极快,身体如同狸猫般向后疾退一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丽妃的投怀送抱,同时与她拉开了数尺的距离,使其计谋落空。
“砰——!”
几乎就在丽妃发难并试图靠近余瑾的同时,包间的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十数名身着便装、但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便是练家子的壮汉,以及几名穿着酒楼伙计服饰、却凶相毕露的打手,如同潮水般闯了进来!
他们一进门,便看到丽妃“花容失色”、“衣衫微乱”的模样,以及余瑾“冷面相对”的情景。
为首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人立刻指着余瑾,声色俱厉地大喝道:“好你个余瑾!竟敢在翠华楼中玷污丽妃娘娘!简直是胆大包天,禽兽不如!来人啊!将这个狂徒给本总管拿下!押送陛下面前,听候发落!”
他身后那些人立刻如狼似虎地向余瑾扑来,口中还不断嚷嚷着“保护娘娘”、“拿下淫贼”之类的话语,试图将余瑾当场制服。
“放肆!”
“保护大人!”
就在这剑拔弩张,千钧一发之际,只听窗外与邻近包间同时传来数声暴喝!
十几道矫健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破窗而入,或从门口疾冲而进!他们个个身手矫健,目光如电,腰间佩刀早已出鞘,雪亮的刀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包间!正是余瑾事先安排在翠华楼内外,从系统中召唤的亲卫!
他们一出现,便迅速将余瑾护在身后,与卢颂安排的那些人形成了对峙之势。
双方人马怒目相向,刀剑出鞘,包间内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丽妃也没想到余瑾竟然还安排了如此后手,一时间也有些愣住了,脸上的凄楚表情都有些僵硬。
余瑾看着眼前这乱糟糟的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之色。
卢颂和闻泽为他精心准备的陷阱,也未免太卑劣了些,好一招“捉奸在床”,好一招“百口莫辩”!
只是,他们还是太小看他余瑾了。
既然对方费尽心机想把他送到皇帝面前,他又何乐而不为呢?他倒要看看,这场戏,最终会如何收场!
“都住手!”余瑾抬手喝止,制止了己方护卫想要进一步动手的趋势。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闯入者,以及脸色变幻不定的丽妃,朗声道:“好啊,既然丽妃娘娘指认本官行为不轨,尔等又口口声声要将本官扭送陛下面前。那便走吧!本官也正想当面向陛下请罪,或者说……请陛下为本官主持公道!本官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又是谁在构陷忠良!”
那些卢颂安排的人,本以为余瑾会惊慌失措,或者负隅顽抗,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配合”。一时间,他们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余瑾不再多言,整理了一下衣冠,对自己的护卫道:“收起兵刃,我们去皇宫。”
随即,他迈开脚步,在从龙密卫的簇拥和卢颂那些人半是押解半是监视的复杂目光中,昂然走出了翠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