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卯时刚过,吏部衙门内外已是人影绰绰。官员们陆续抵达,相互点卯问好,看似与往常并无二致。
然而,看似平静的氛围中却弥漫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压抑与不安。近些时日,从龙密卫的黑影频频在吏部闪现,已有多名官员被“请”去协查,至今未归。
这让素来眼高于顶的吏部官员们,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就在众人各自归位,准备开始一天的公务之际,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让吏部官员们不由得皱起眉头,窃窃私语起来。
“噌噌噌——”
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惊疑不定地望向大门方向。
下一刻,大门被人从外猛地推开。
只见数十名身着黑色劲装、腰佩利刃、胸前绣着狰狞龙纹的从龙密卫,如同一道黑色的潮水,汹涌而入!他们面容冷峻,眼神锐利,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瞬间充斥了整个吏部大院。
衙门内的官吏们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一时间都吓得面色发白,手足无措。
而在那群气势汹汹的从龙密卫前方,一道身影缓缓踱出。
来人一身寻常青色常服,未着官袍,面容平静无波,正是平章事余瑾。
余瑾的出现,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让整个吏部衙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官员,无论品级高低,都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声,目光惊惧地聚焦在这位年轻权贵的身上。
余瑾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睹,他步履从容,径直穿过庭院,目标明确——吏部尚书张元的公房。
来到张元公房门前,余瑾甚至没有片刻的停留,也未曾示意通报,直接对身后的从龙密卫沉声道:“破门!”
“是!”
两名孔武有力的从龙密卫应声上前,一脚踹出!
“砰——”
那扇象征着吏部最高权力的公房大门,应声洞开!
余瑾迈步而入,目光如电,扫向公房内正端坐案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霍然抬头的张元。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惊雷般在张元耳边炸响:
“吏部尚书张元,涉嫌贪污受贿、卖官鬻爵、勾结地方、图谋不轨,本官奉圣上之命,前来拿你归案!”
张元,这位在朝中经营多年,权势熏天的吏部尚书,此刻正提笔批阅公文。
余瑾的话语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让他瞬间面色惨白如纸,手中的狼毫笔“啪嗒”一声掉落在案。
短暂的震惊之后,是火山爆发般的愤怒!
“余瑾!”张元猛地从太师椅上站起,神色扭曲,指着余瑾的鼻子,厉声喝斥,“你…你这个黄口小儿!乳臭未干,仗着陛下几分宠信,便敢如此猖狂!自你入京,搅得朝堂乌烟瘴气,纲纪败坏,毫无规矩体统!”
张元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尖利:“这里是吏部!是朝廷六部之首!岂容你这般肆意妄为?!你可知老夫是谁?!老夫乃天子简在帝心的吏部尚书!背后有司空大人!你敢动我?!”
面对张元歇斯底里的咆哮,余瑾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
他没有理会张元的叫嚣,而是侧过身,面向那些已经闻声围拢在公房门口、伸长脖子惊恐观望的吏部官员们,声音陡然提高,传遍了整个院落:
“你?不过是一个藏污纳垢、以权谋私的贪官污吏罢了!”
“卖官鬻爵,将朝廷的官职视为自家商品,明码标价,中饱私囊!”
“勾结地方豪强,侵吞国库钱粮,鱼肉百姓!”
“培植党羽,排斥异己,败坏朝纲!”
余瑾每说一句,张元的脸色便难看一分。当听到这些罪状被当众一一揭露,张元只觉得眼前发黑,一股血气直冲头顶。
“你…你血口喷人!”张元气急败坏,他不能让余瑾再说下去,这些罪名一旦坐实,他将万劫不复!他嘶吼着,猛地向前冲去,伸出枯瘦的手臂,似乎想去捂住余瑾的嘴,又或是想与他拼命。
“聒噪!”
余瑾眼神骤然一冷,面对状若疯虎般扑来的张元,他没有丝毫犹豫和退避。只见他身形微侧,右腿如鞭,迅猛抬起!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余瑾一脚正中张元的胸腹!
这位平日里养尊处优、位高权重的吏部尚书,如同一个破麻袋般被踹飞出去,重重地撞在数步之外的墙壁上,然后“噗通”一声摔落在地,发髻散乱,官帽歪斜,口中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狼狈不堪到了极点。
“嘶——”
周围的吏部官员们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当众殴打吏部尚书!
这是何等的胆大包天!何等的嚣张跋扈!
余瑾收回脚,神色依旧淡漠。
他看也没看地上挣扎的张元一眼,只是冷漠地一挥手:
“拿下!”
“遵命!”
数名如狼似虎的从龙密卫立刻上前,两人一左一右,粗暴地架起瘫软在地的张元。
张元兀自不甘,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哀嚎和咒骂,双腿乱蹬,试图挣扎,但在这些精锐密卫的铁腕之下,他根本反抗不了。
很快,张元便被从龙密卫如同拖死狗一般,押出了吏部衙门。
直到余瑾和从龙密卫的身影消失在衙门口,吏部大院内依旧是一片死寂。针落可闻。
数息之后,死寂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和难以掩饰的恐惧。
“天啊!张尚书…张尚书竟然被当众打了,还被抓了!”
“余大人…余大人他…他怎么敢?!”
“这京城的天,怕是真的要变了……”
吏部尚书,堂堂二品大员,在自己的衙门内,被平章事当众宣罪、殴打、逮捕!这消息如同一场十二级的地震,以惊人的速度席卷了整个京城!
各部衙门,各家府邸,瞬间人心惶惶。官员们无不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连吏部尚书都能落得如此下场,他们这些人,又有谁是绝对安全的?下一个,会是谁?
司空府。
当心腹幕僚面色惨白、声音颤抖地将吏部发生的一切禀报给卢颂时,这位权倾朝野的司空大人,先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随即,一股压抑不住的滔天怒火从他胸中猛然喷发!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竖子欺人太甚!”
卢颂一掌拍在面前的紫檀木大案上,坚硬的桌面发出一声巨响。张元是他最重要的羽翼,是他掌控吏部、安插亲信的关键。余瑾如此干净利落、如此不留情面地拔除张元,这无异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狠狠扇了他卢颂一个耳光!
“余瑾…余瑾!”卢颂咬牙切齿,眼中凶光毕露。他深知,此刻若是再不做出强有力的反击,任由余瑾这般肆无忌惮地清除异己,那么他多年的经营将毁于一旦,他整个派系的势力,乃至他自身的地位,都将岌岌可危!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卢颂猛地站起身,在书房内急速踱步,片刻之后,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备轿!老夫要去太师府!”
单凭他一人,或许难以撼动如今圣眷正隆、行事狠辣的余瑾。
但如果联合那位同样对余瑾心怀不满的太师闻泽,一同向皇帝施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