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司沉默了一下,才低声道:“……我不小心……骂了她的猫。”
“哈?”
“不是、是那只猫先咬我……”他支支吾吾地解释,“我就……我就说了句‘这猫是不是疯了’,结果——”
他顿住。
“结果那猫是许沂川的绪宠。”他说得极小声,“她说我侮辱她家人。”
琳梵:“……”
她沉默了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自己听见了什么。
“……然后你就被绑了?”
“还被教育了一顿什么『尊重情绪生命』的酒馆规章制度。”简司像是回忆起当时的画面,语气有点恍惚,“说我言语冒犯、态度嚣张、看着就一脸挑事的样儿。”
“……”
琳梵觉得自己脑袋嗡了一下:“你确定不是你平时太过社恐看谁都像来找你茬的?”
简司低着头没吭声。
但他心里清楚,他是真的没想到,这群人讲规矩的方法,是先把你按住再告诉你规矩是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说了啊……但他们以为我是在用『语言障碍』逃避责任。”
“……”
“你能想象……许沂川说她家那猫是家里唯一的活口,骂它就等于骂她哥的在世希望……”简司声音极低,“我真不是故意的。”
琳梵深吸一口气,往后仰靠着墙:“……我的天。”
“你现在明白了吗?”简司看向她,眼神带着些许虚弱的绝望,“这群人,看起来很能打,实际上脑子是……酱糊的吗?”
“你还是骂得不够狠,不然他们能把你绑得更紧。”琳梵叹了口气。
“……谢谢你来找我。”简司忽然开口,轻声道,“我以为你不会再见到我了。”
琳梵顿了顿,没有立刻回应。
她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里那把匕首,拇指在柄上缓慢摩挲了一圈,才开口:“我还没那么容易把人搞丢。”
然后她站起来,伸手把他也拉了起来:“你这身都皱成什么样子了,走,回屋找点干净的换一换。”
“……还会不会再被绑?”
“你看见猫就闭嘴,别吓它,应该就没事。”
简司认真地点了点头,像是在听临终遗言一样郑重。
琳梵叹了口气,看向简司:“不早了,你先到我房间待上一晚吧,明早我再跟他们就讲。”
“真的没事…?”简司有点担忧,怕琳梵给他们不好的印象。
琳梵随意转了转匕首:“没事,我感觉他们不是那种会计较的人。如果真的计较了,那我们也不是无路可去。”
……
第二天琳梵一早下了楼,黑眼圈没化开,她刚走到大厅,就看见段洲正躺在柜台上掰牙签,见她来了,还不忘嘚瑟一句:
“哟,咱『贵宾』起得够早,昨晚我还以为你要下楼干什么大事呢。”
琳梵没搭理,扫了一圈,“许沂川呢?”
简鲡正在擦枪,头也没抬:“她厨房方向吧,昨晚说要煮点啥解压汤。”
齐蒿躺沙发上,牛角包啃着没嚼完,含糊不清:“谁得罪她了?”
“你们昨晚是谁把人关进屋里了。”琳梵看着他们,语气平静,“还反锁。”
这下整个厅都停住了。
“啥?”段如洲坐起来,“隔壁屋子还有人?”
“……你带男人回房?”齐蒿嘴里的面包“咯哒”一声掉了下来,“不带这样的吧……”
“不是这个意思。”琳梵语气不变,“是我隔壁房门一直有人求救,还锁上了,吵的我心烦意乱,就打开了。”
余灰从吧台后探出头,声音没什么起伏:“你确定不是你干的?”
“谢谢,我虽然脾气不太好,但还没发展到绑人这步。”
“…靠。”简鲡起身,“那是谁干的?段洲,不会是你吧?”
“……是我。”许沂川不知何时从厨房出来,声音没什么波澜,“我绑的。”
“……”
“你疯了??”段洲爆了,“你怎么又开始擅自关人了?这都第几次了???”
“擅自?”许沂川淡淡反问,“那孩子骂澈潋,它明明没做错什么,我就把我绑了。”
“……这理由也太……”齐蒿都听傻了,“不是,你家那崽子本身就脾气爆啊姐。”
“不是崽子,是澈潋。”
“那他也是实话实说……”简鲡也努力帮陌生人洗白,毕竟许沂川这么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真的能不能歇停一下 …”
许沂川神色淡淡:“我心情不好。”
“你他娘心情不好就绑人啊?!”段洲炸了,“他是谁你知道吗?”
“不知道。”
“那你都敢绑?”
“我也没杀。”
众人齐刷刷看向她。
“你们真的是……”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楼梯拐角传来。
妞妞姐提着账本下楼,一手还抱着白白,笑得慵懒,“早上这氛围……简直乱的可以熬成一锅粥了,有谁想喝吗?”
“……姐。”简鲡赶紧过去,“你听我说啊,这事儿我们真不知情。”
妞妞姐却没发火,只是走过去看了眼琳梵,又看了眼她身后的楼梯口。
“带下来吧,那个被她当宠物锁起来的。”
琳梵默了下,回头走上楼。
没一会儿,简司跟着她下来了。
他还有点迷,衣服依旧有点皱巴巴的,站那儿一言不发,像只可怜巴巴的猫。
“他长得还挺……干净。”齐蒿咬着饼干点评,看的有点入迷。
“……是我不该动手。”许沂川低声说了一句,但也没看谁,抱着手臂将头扭到一旁。
“你看你,一看就是好欺负的那种。”简鲡走过去拍拍简司肩,“哥们儿,来杯热水不?也别尬站着了,等会妞妞姐又得骂人。”
“……谢谢。”
段如洲在后头喊:“咱下回能别乱抓人了吗?咱这是酒馆,不是地牢!”
“行了。”妞妞姐轻描淡写一句,“再犯,罚你们三天不许用武力。”
“啊?!”全员齐声。
“违者,去镇上念我们酒馆的接待口号三遍。”
“……”
许沂川低头默默拿起扫帚,准备出门干活。
……
与此同时。
向清睁开眼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自己可能死了。
因为她头顶的并不是那熟悉的天空,而是一片雾蒙蒙的白墙;空气中弥漫着药草和旧纸的味道,像是一个古旧图书馆和药房混搭出来的空间。
她猛地坐起。
不对,这地方不像是梦境,更不像是她熟悉的任何地方。
“你醒了。”
一个清淡的男声从她身后响起,向清回头。
一个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正背对她整理柜子,白发束在脑后,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与灰色围裙,袖口微卷。
“我刚才敲了门三次,你都没反应。”
向清张了张嘴:“……我……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