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界心在结界里面?”
路人闻言,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奇,一时失语,下意识地大声嚷嚷了出来,声音里带着几分破音的沙哑:“没、没开玩笑吧?哪有把界心藏在结界里面的道理?这不是等同于把钥匙锁在箱子里吗?”
他这突如其来的自言自语,在死寂的洞穴里格外突兀,立刻“成功”地将众人的目光从调息的阳星身上,齐刷刷地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云内长老捋着胡须的手一顿,浑浊的眼眸里满是疑惑,紧紧盯着路人,似乎在探究他这话的由来;光天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刀,带着几分审视与好奇;马坤挠了挠后脑勺,粗黑的眉毛拧成一团,满脸茫然,显然没明白“界心在里面”意味着什么;年轻的石墨则瞪大了青涩的眼睛,嘴巴微张,眼神里满是懵懂的探究,想不通这个一直有些神秘的路小哥为何突然这般失态。每个人的目光都带着不同的意味,却都聚焦在路人身上,像一道道探照灯,让他浑身不自在。
“呵呵,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路人察觉到众人异样的目光,脸颊微微发烫,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指尖蹭过额前的碎发,连忙解释道,“刚才突然想到一点头绪,一时激动失了态,让大家见笑了,见笑了。”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试图避开众人探究的目光,嘴角扯出一抹略显僵硬的笑容,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生怕被人看出破绽。
“不对呀,路小哥。”光天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往前迈了一步,身形逼近了几分,目光意味深长地望着路人,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自从进入骨冢以来,你就处处透着古怪。好几次我们都陷入绝境,连老夫和云内长老都束手无策,你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冒出奇思妙想,带着我们化险为夷。先前你时不时自言自语,如今又突然爆出‘界心在结界里面’的惊人之语,这可不是‘突然想到头绪’就能解释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见大家都点头附和,便继续说道:“我们都悄悄注意你很久了,不妨开诚布公地说说,你这些‘头绪’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你身上,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语气平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显然是众人共同的疑问。
路人心中一动,早料到自己这突兀的言行会引来追问,心里早已打好了腹稿。他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挂着那副淡然的笑容,编了个半真半假的谎言自圆其说:“呵呵,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门道。我们引路人一脉,传承了一门特殊的灵魂出窍功夫。遇到难关时,可暂时将神魂与肉身剥离,聚集周遭附着物附近游走的灵气,借灵气的感知力找寻答案。所以你们看到我自言自语的时候,其实是在跟离体的自己灵魂对话,确认探寻到的线索呢。”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自然,眼神坦荡无波,一边说还一边抬手轻轻拍了拍腰间的布囊,仿佛那里面藏着引路人一脉的传承信物,平添了几分可信度。脸颊上残留的些许尴尬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容不迫的笃定,让人不由得不相信他的说辞。
“嗯——”
阳星此时已经调息完毕,缓缓从地上站起身。他原本发白的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干裂的嘴唇也多了几分血色,周身的气息重新变得平稳厚重,那层淡淡的白色光晕渐渐收敛。他迈步走到路人面前,身形挺拔如松,月白色的长衫上还沾着些许岩屑,却丝毫不影响他温润而凌厉的气质。他眼神带着几分审慎的审视,仿佛要将路人的心思看穿,却也透着对特殊传承的尊重,语气平和地说道:“想来引路人自古以来行事便颇为诡秘,能穿梭阴阳、给各路亡灵引路,自然都不是等闲之辈。怪不得老夫先前屡次试探,都探寻不到路小哥你体内的功力深浅,原来是传承特殊。既然如此,那你就说说,方才你的‘灵魂出窍’,究竟找到了什么关键答案?”
路人当即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将貔貅先前告知的信息挑重点清晰描述道:“根据我灵魂感知到的线索,这道结界属于五行中的金属性,且并非寻常修士所布,而是一位佛门高僧以纯正佛光布设而成。最为关键的是,它的阵眼,也就是维持结界运转的界心,并不在外部,而在结界的中心位置。”
说完,他目光快速瞟了一眼众人,本以为这个发现能让大家振奋一番,毕竟找到了结界的核心秘密,总该离破解之法更近一步。没想到话音刚落,众人却瞬间陷入了沉默,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诧异,随即诧异又渐渐转为深深的失望,连眼底那点微弱的希冀都黯淡了下去。
“什么?阵眼在结界里面?”马坤一听这话,当即急得原地跳了起来,粗黑的眉毛竖得笔直,满脸横肉都在剧烈抽搐。他攥着鬼头刀的手猛地一紧,刀柄被捏得咯吱作响,粗声粗气的嗓门像打雷似的炸响在洞穴里,带着浓浓的火气与不甘:“他娘的!忙乎了大半天,阳星兄还耗损了内力,到头来竟是空欢喜一场!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知道了界心又能咋样?咱们连结界的边都碰不得,难不成还能凭空穿进去?”说着,他狠狠往地上啐了口唾沫,眼神里满是暴躁与失望。
“就是啊路小哥!”石墨也跟着附和,清秀的脸上写满了沮丧,眉头紧紧拧成一团,声音都带着几分委屈的沙哑,“界心在里面,我们进都进不去,就算知道了它的位置,也根本没法触及,这消息跟没说一样,反而更让人着急了!”他说着,下意识地往后望了一眼黑暗深处,脚步微微发颤,显然是被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吓得不轻。
身后的“咚咚”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沉,每一次落地都像重锤砸在岩石上,震得脚下的碎石簌簌发抖,连空气都跟着嗡嗡震颤。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愈发强烈,仿佛有一头远古巨兽正在黑暗中蓄势待发,下一秒就会冲破浓稠的墨色,扑到眼前将众人撕碎。洞穴里的腥腐味也越来越浓,呛得人喉咙发紧,胸口翻涌。
已经穷途末路的众人彻底乱了阵脚,脸上的镇定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恐慌与焦躁。有人双手紧握武器,来回踱步,脚步杂乱无章;有人靠在岩壁上,大口喘着粗气,眼神涣散;还有人忍不住互相抱怨起来,声音里满是绝望。
“现在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啊?”柳工推了推下滑的眼镜,清瘦的脸上满是焦灼,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掌心,语气急促,“前有结界拦路,后有蜮追堵,界心又在里面,难不成我们今天真要栽在这里了?”
“是啊,这到底是个死局啊!”另一位弟子也跟着囔囔起来,声音带着哭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刚才就跟那孽畜拼了,也比现在等死强!”
焦躁的呼喊声、急促的呼吸声、还有身后越来越近的沉重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在洞穴里回荡,将绝望的氛围推向了顶点。
正所谓狗急跳墙,人急生智!就在这人心惶惶、乱作一团的关头,季五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白牙,那笑容在满是绝望的洞穴里显得格外突兀,却又透着一股莫名的底气。
他身着一身暗红色劲装,衣料上还沾着方才撞上结界时蹭到的石屑与淡淡的血渍,领口袖口的缝线处磨得有些毛边,却依旧难掩其魁梧健壮的身形——膀大腰圆,肩宽背厚,往那里一站,就像一堵结实的石墙。脸上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疤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淡淡的光泽,非但不显狰狞,反倒更添了几分凶悍之气。此刻他刚从结界的伤势中恢复过来,脸色还有些苍白,唇色也偏淡,额角的冷汗还没完全干透,顺着脸颊滑落,却依旧透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韧劲,眼神亮得惊人。
只见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不慌不忙地说道:“嘿嘿,大家伙儿莫急,莫急!慌也没用,天无绝人之路,我倒是想到一个法子,就是要委屈一下诸位,不知道大家同不同意?”他说话时,声音还带着几分刚受伤后的沙哑,却中气十足,稳稳地压过了众人的焦躁囔囔。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卖关子!”柳工急得直跺脚,脚下的碎石被踩得咯吱作响。他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短褂,里面衬着件浅蓝色的里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细瘦的脖颈。面容清瘦,颧骨略高,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镜腿用麻绳缠着几圈,显然是之前损坏过又勉强修好的。平日里文质彬彬、说话都带着几分斯文的他,此刻却满脸急切,眉头拧成了疙瘩,眼镜都顺着鼻梁往下滑了半截,他也顾不上推,语气急促得像是要着火:“有什么法子你就直说呗!再磨磨蹭蹭的,那孽畜都要扑到脸上了,别耽误时间!”
“就是就是!快说快说!”马坤也跟着急声催促,他攥着鬼头刀的手都在微微发抖,满脸横肉紧绷,眼角的刀疤因焦躁而轻轻抽搐,“都到这份上了,还有啥好委屈的?只要能活下来,别说委屈,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认了!再晚就真来不及了!”
一旁的石墨也连连点头,青涩的脸上满是焦灼,他紧紧攥着短剑,指节发白,声音带着几分颤音却依旧急切:“季五前辈,您快说吧!我们都听您的!”
季五见众人确实急得不行,也不再逗弄,脸上依旧带着那副乐呵的神情,目光缓缓环视了众人一圈,眼神在每个人脸上都停留了片刻,最后沉声问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就直说了——不知诸位中,谁的修为属性是土属性的?而且能熟练运用土系功法,擅长打洞破土的?”
这话一出口,路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随即眼前一亮,瞬间明白了季五的意思。他下意识地看向那道泛着金光的结界,脑海里飞速运转:眼前这结界虽是佛门高僧从下至上一气呵成,灵力遍布四周,坚不可摧,却偏偏忘了在地底下布设防御——地表之下,正是结界的薄弱之处!季五这是想让大家用土遁之法,从地下打一条通道,绕开结界的正面防御,直接钻进结界里面去!
这个想法简直绝了!路人不由得在心里赞叹,既避开了结界的锋芒,又能直达结界内部找到界心,说不定还能打那蜮一个措手不及。他看向季五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没想到这个看似粗莽的汉子,关键时刻竟有如此缜密的心思。
于是路人当即上前一步,接过话头,语气笃定得不带半分犹豫,眼神里闪着胸有成竹的光:“不用问了,打洞挖坑这事儿,我还算是一把好手。”他修行符咒之术,其中土系符咒本就擅长操控岩土,破土开道对他而言,正是看家本领。
说完,他即刻转身,围着那道泛着冷冽金光的结界仔细走了一圈,脚步放得极轻,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洞穴内的岩浆池此刻愈发躁动,赤红的浆液如同沸腾的铁水,咕嘟咕嘟地翻涌着,巨大的气泡不断鼓起、炸裂,溅起细碎的火星,落在岩石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热气蒸腾而上,形成一层薄薄的红雾,将空气烤得灼热难耐,才走了半圈,路人额角便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青灰色的布衣后背也被汗湿了一片。
更棘手的是,环绕结界一圈的沟壑里,竟全是滚烫的岩浆,深红色的火舌时不时窜起数尺高,如同一条条舞动的火龙,映得众人的脸庞忽明忽暗,连结界的金光都被染上了一层妖异的红。岩浆流淌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带着毁天灭地的高温,哪怕隔着数丈远,都能感受到那股炙烤皮肤的灼痛感。路人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沟壑边缘的岩石,只一瞬便猛地缩回——岩石早已被烤得滚烫,差点烫伤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