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步云能听到电话那头程文硕粗重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怒吼声。
他能理解程文硕的暴怒,上官芸对于程文硕来说,也不仅是朋友,更是战友。
“文硕,”胡步云冷冷地说道,“你给我冷静点!先把问题查清楚!”
“我冷静不了!上官书记她绝非是因为意外……”程文硕的声音也很冰冷。
“我让你冷静!”胡步云猛地提高音量,“对方这么做,就是想激怒我们,让我们失去理智,动用非常手段,然后他们就有借口反扑,把事情搅浑。”
程文硕在电话那头喘着粗气,没有说话。
胡步云一字一顿地说道:“要查,但不是你那种查法。要用最正规、最合法、最能见光的方式去查!联合邻省公安、交警,成立事故联合调查组,以处理交通事故的名义,把每一个细节都给我抠出来!证据,我要的是铁证!能够摆在阳光下,让任何人都无法反驳的铁证!明白吗?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对外口径就是意外交通事故,不能打草惊蛇!”
程文硕沉默了几秒,似乎强行压下了翻涌的情绪,哑声道:“……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去吧,我在去现场的路上。”胡步云挂了电话,疲惫地靠回座椅。
到达事故现场时,天色已近黄昏。
惨烈的场面让久经沙场的胡步云也感到一阵心悸。
扭曲变形的轿车残骸,地上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汽油、血腥和烧焦的混合气味。
邻省的地方官员和交警负责人忐忑不安地迎上来,介绍着初步情况,言辞谨慎,反复强调着“意外”和“初步判断”。
胡步云面无表情地听着,没有做任何表态。
程文硕带来的专家们已经穿着白大褂,打着手电,小心翼翼地开始勘查,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马非也赶到了,他脸色灰败,眼窝深陷,看到胡步云,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红着眼圈,颓然地低下头。
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公安厅副厅长,此刻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无论夫妻感情如何淡薄,上官芸终究是他的结发妻子,是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离去。
胡步云没有责备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沉痛地说:“节哀。芸姐是为工作牺牲的,我不会不管。”
…………
上官芸的追悼会在省殡仪馆最大的礼堂举行。
胡步云亲自主持,苏永强、张悦铭等省委、省政府领导全部到场,这对一个正厅级的干部来说,足够排场了。
除了省纪委机关干部,建安市、和怀市等上官芸曾经工作过的地方,也来了不少人,送上官芸最后一程。
礼堂内外摆满了花圈,挽联如雪。
来自各地、各系统的干部和群众排成长队,前来送别这位倒在反腐一线的女纪委副书记。
胡步云站在灵柩前,看着上官芸经过精心修饰却依旧掩盖不住伤痕的遗容,心中百感交集。
他代表省委致悼词,高度评价了上官芸的一生,称她是“党的忠诚卫士、人民的优秀儿女、纪检监察战线的杰出代表”,她的牺牲“重于泰山”。
在念到“我们沉痛悼念上官芸同志”时,他的声音几度哽咽,需要极力控制才能继续。
台下,许多与上官芸共事过的干部都忍不住抹起了眼泪,程文硕更是虎目含泪,拳头紧握。
追悼会结束后,胡步云没有立刻离开,他让其他领导先走,自己独自一人留在空旷的礼堂里,站在上官芸的骨灰盒前,久久沉默。
夜幕降临,礼堂里只剩下守灵的工作人员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哀乐。
胡步云对工作人员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暂时离开。
当只剩下他一个人时,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冰冷的骨灰盒,仿佛想感受到一丝曾经的温度。
“芸姐……”他低声唤道,这个称呼,他已经很久没有在人前使用过了,“你放心地走吧……这个仇,我一定替你报。不管是谁,不管他背景多深,藏得多隐蔽,只要让我查出来……我胡步云在此立誓,定要他们血债血偿,一个都跑不了!”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将翻涌的悲痛和杀意强行压下。
再睁开眼时,目光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深邃和冷静,只是那深处,仿佛凝结了一层寒冰。
他转身走出礼堂,对一直等候在外的程文硕和马非招了招手。
两人立刻快步上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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