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步云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完全拒绝,也没立刻答应,把皮球踢给了组织和程序。
张悦铭心里骂了句老狐狸,心说我才离开浩南几天啊,你这个省委副书记兼任的浩南市委书记,还真把浩南市当成你家自留地了?我好歹还是省长,就不能管管你浩南市的人和事了?
但张悦铭脸上依旧堆着笑:“那是自然,程序肯定要走。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先酝酿一下,统一认识,免得后面考察起来……方向不对,浪费精力。”
这就是要提前定调子,确保他的人能上。
胡步云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动作很慢:“悦铭省长,咱们搭班子,讲的就是一个团结。工作上的事,多沟通,没问题。但是省里的事是省里的事,浩南市的事是浩南市的事。浩南市用人,我觉得还是德才兼备,以德为先。有些人,能力是有,但心思活络,用起来不放心啊。”
他抬眼看了看张悦铭,意有所指。
张悦铭喉结滚动了一下,知道胡步云这是在点他,别把那些心思不正,或者跟穆家残余牵扯不清的人弄进来。
“步云书记放心,我提的人,绝对可靠,身家清白!”张悦铭赶紧表态。
“那就好。”胡步云站起身,做出送客的姿态,“这事儿,你我先有个初步想法,下次我们再细聊,同时我们也要征求姜市长的意见,我名义上挂着浩南的市委书记,但主要工作还是姜市长他们顶着,我们不能替他们把家当完了。另外,浩南都市圈的事,离不开你的支持,咱们同心协力,才能把工作做好。”
张悦铭知道这次只能谈到这儿了,起身握手:“一定一定,步云书记你掌舵,我划桨!”
走出胡步云办公室,张悦铭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心里清楚,这次权力交接,不是简单地还回来,而是要用真金白银的人事安排来换。胡步云这是等着他报价呢。
盟友?狗屁。
说到底,还是生意。
马非溜进胡步云办公室的样子,越来越像地下党接头。
“书记,郭永怀丢了。”他开门见山,语气凝重。
胡步云正在批文件,笔尖一顿:“丢了?”
“嗯。三天没上班,电话关机。我让人去他家看了,人去楼空,老婆孩子也不见了。问邻居,说前天晚上有辆外地牌照的黑车来接走的,走得匆忙,家具都没动。”
胡步云放下笔,身体靠向椅背:“穆家干的?”
“八九不离十。”马非分析,“郭永怀知道太多张悦铭和穆家勾连的事,现在风声过了,他们怕郭永怀变成咱们手里的牌,干脆直接把人弄走控制起来。要么藏起来,要么……”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找。”胡步云只说了一个字。
“已经在找了。但对方手法很专业,没留下什么线索。用的车是套牌,出了城就没了踪迹。估计已经不在北川了。”
胡步云手指敲着桌面。郭永怀这条线,他本来想留着,关键时刻用来敲打张悦铭,或者当个反水证人。现在人被弄走,等于少了一张牌。
“穆家这帮人,阴魂不散。”胡步云冷笑,“弄走一个郭永怀,就能高枕无忧了?”
“书记,郭永怀活着,对张省长和穆家都是威胁。我估计,他们现在比我们还紧张郭永怀的嘴。”马非压低声音,“要不要……从张省长那边旁敲侧击一下?毕竟郭永怀是他的人。”
胡步云摇头:“不能问。一问,就等于告诉他我们在查郭永怀,查他。现在这层窗户纸还没捅破,维持着表面和气对我们有利。”
马非沉吟着道:“那好吧,我再想其他办法。”
胡步云思忖片刻,恍然大悟:“别查了,我差点上当!”
马非一脸懵逼:“怎么了?”
胡步云微微一笑:“只要我们一动,对方就能观察到我们的动向。实际上我估计郭永怀不会有事,只要我们这边按兵不动,他过几天就会出现。他们不会对郭永怀怎么样,郭永怀这个级别的人,过去在穆家只能当一条狗,但现在不一样了,穆家衰落,郭永怀这样的人可比杨健金贵多了,他们不会让他死,只要张悦铭还在北川,郭永怀迟早会被重新启用。另外,郭永怀不是小混混,他做官做到正厅级,已经算是人精了,他不会随意听人摆布,说不定已经留了后手,掌握了一些机密,穆家和张悦铭都不敢随便动他。”
马非也恍然大悟,嘟囔着道:“看来我只适合当警察,不适合做官。当官的必须有八百个心眼子,我没有?”
胡步云瞪了马非一眼,“你说谁有八百个心眼子?”
马非赶紧讪笑着道:“我说郭永怀,那老小子忒不是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