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悦铭最近感觉自己的偏头痛又犯了。
杨健死得不明不白,王浩认罪认得干脆利落,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看似把他从舆论旋涡里摘了出来,但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胡步云没动,不代表这事就过去了。
张悦铭了解胡步云,太了解了。他当副省长兼任省政府办公厅秘书长的时候,胡步云还只是省政府督查室副主任,一个小副处。短短二十年时间,胡步云已然能和自己平起平坐。
他当浩南市委书记的时候,胡步云在和怀市,硬生生地从浩南市抢走了大把资源,也才形成了今天的浩南都市圈的基础格局。
所以,胡步云这家伙绝不会蛰伏太久。不搞点事情,就不叫胡步云。
在张悦铭看来,胡步云那家伙像头埋伏在草丛里的豹子,越是安静,越让人心里发毛。
更让张悦铭憋屈的是,胡步云在省委常委会上主动让渡的那部分权力,他接手之后才发现,简直是捧着一堆带刺的仙人掌。
浩南都市圈那几个核心项目,胡步云的老部下们表面上客客气气,汇报工作一丝不苟,但一涉及关键决策和资源调配,不是“需要再研究研究”,就是“得按胡书记之前定的规矩来”,软钉子碰得他一点脾气都没有。
他亲自推动的一个招商引资项目,到了浩南市,愣是在规划审批环节卡了半个月,回复永远是“资料不全,需要补充”。补充你妹!那要求细得都快比得上造原子弹的说明书了!
他算是明白了,胡步云这哪是以退为进,这分明是请君入瓮,还是摆了一桌鸿门宴的那种。他吃又吃不下,吐又吐不出来,难受得一比。
秘书进来汇报工作,看他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地问:“省长,您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请医生来看看?”
张悦铭没好气地摆摆手:“看什么看?我这是心里堵得慌!” 他揉着太阳穴,自言自语地骂了一句:“胡步云这个老狐狸,特么的是属刺猬的,碰一下扎一手血!”
随着杨健的“自然死亡”和王浩的“依法处理”,网络上关于“血泪葡萄园”和“服务员之死”的喧嚣,像退潮的海水一样,渐渐平息了下去。
官方结论摆在那里,“真相”就是低俗敲诈未遂引发的悲剧。大多数网民的热情是有限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新的明星八卦或者社会热点吸引走了。
只有少数“阴谋论”爱好者,还在一些偏僻的论坛角落里坚守,发着“我不信!”“必有黑幕!”的帖子,但应者寥寥,很快就被淹没在信息的洪流里。
浩鲸酒店事件,在官方层面,算是盖棺定论,尘埃落定。
一场看似能掀翻省委副书记的政治风暴,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地过去了。这让很多等着看热闹,甚至准备随时站队踩胡步云一脚的人,大跌眼镜。
省委大院里的风向,又开始微妙地转变。
以前那些看见胡步云绕道走的干部,现在又堆起了熟悉的笑容,老远就打招呼:“胡书记,气色真好!”“胡书记,听说您女儿蜜月旅行回来了?玩得开心吧?”
那堵无形的“信任墙”,在事实面前,或者说在胡步云展示出的强大控场能力面前,又悄然变薄了一些。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但胡步云自己清楚,这远未结束。
尘埃只是暂时落下,远远没到彻底清扫干净的时候。
穆家那条毒蛇只是缩回了洞里,舔着伤口,盯着他,等待下一次出击的机会。这次他们损失了一个杨健,不痛不痒,反而让他们更加警惕和怨恨。
郭永怀还活着,像个行走的秘密炸弹,知道太多关于张悦铭,甚至可能关于穆家残余势力的内幕。
他现在每天按时上下班,坐在后勤部门的办公室里喝茶看报,像个提前退休的老干部,但眼神里的惊惶藏都藏不住。
胡步云让人暗中关照着他,别让他“被自杀”,也别让他乱说话。这颗棋子,暂时留着,或许关键时刻能当个“王炸”用。
而张悦铭,在经历了最初的憋屈和试探后,似乎也在胡步云划出的权力边界内,找到了一点“省长”的感觉。
他开始把更多精力放在胡步云不怎么插手,或者说暂时放手让他去搞的领域,比如农业产业化、民生保障项目。他需要做出点看得见的政绩,来稳固自己的地位,对冲胡步云在经济发展方面的巨大影响力。
张悦铭和胡步云的关系,进入了一种更加微妙的“新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