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阳,怎么还没出来?”
阳瑾初端着汤碗在客厅踱了一圈,又走到卧室门口。
语气故作不耐,语尾却软了下来。
“再不出来汤要凉了。”
房门这才被拉开一条缝。
初舞阳换了身干净的家居服,头发散着,眼角还有未褪干净的红。
她低着头走出来,
“来了。”
阳瑾初瞥了她一眼,眉心微皱,
“哭了?”
“没有。”
她径直走向餐桌,拉开椅子坐下。
“那你眼睛红什么?白山茶扎你了?”
他语气轻快,仿佛在逗她。
初舞阳舀了一勺汤,轻轻吹着,没有说话。
阳瑾初也不追问,只是靠着轮椅坐下,一边慢慢切着碟子里的牛排,一边淡淡道,
“国内那边,我一直让人看着,前几天,金家人已经派人接景旻回去了,”
空气静了几秒。
初舞阳放下汤匙,声音轻得像风。
“确实是该回去了”
“阳阳……”
阳瑾初盯着她,眼神里却带着点不忍,
“你还放不下吗?”
“……没有”她低声。
“可你现在不开心。”
阳瑾初说得像一记锤子,敲得她心头空落落的,
“所以,你想要什么?”
初舞阳没有回答。
她低头,看着碗里的汤,慢慢泛起几道涟漪。
阳瑾初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久。
那双平时总是清亮的眼,如今像刚被雾水沾过的花瓣,泛着一层淡红。
她掩饰得极好,动作也自然,可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终于开了口,语气却少见地没了打趣的调子,反而低低的,带点认真,
“阳阳,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其实也可以试着……”
虽然现在说这些话非常不合时宜,但是他愿意乘虚而入一回当小人,就算是被当作暂时的安慰和替身也无所谓,
初舞阳抬眸,眼里有一丝茫然,
“试什么?”
阳瑾初顿了顿,喉结轻轻滚了一下,
“我是真的——”
她忽然笑了,打断他,
“瑾初哥哥,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要养好,最好是趁着年轻抓紧时间给我找个嫂子,别一天到晚操心别人的事”
阳瑾初怔了一瞬,
看着她眼角那抹干净却疏离的笑,像是被一阵风轻轻拂过,
又像是被一句话推开了原地。
初舞阳把汤碗推到他面前,声音温温柔柔的,带着一丝埋怨,
“怎么?当初你可是主动说帮我的,我虽然答应过会负责照顾你,”
“但,你可别想趁机赖上我,伤员。”
阳瑾初盯着她,目光复杂,像是想说什么,
最终却低低笑了一声,接过她递来的汤、
“那我偏要赖上你呢?”
初舞阳大方一笑,
“那有什么办法呢?允许你赖呗,”
初舞阳挑眉一笑,舀了勺汤放进他手边,
“花和主人一样,真的是难伺候,非要赖上我。”
她靠着椅背,语气忽然多了几分骄傲,指了指窗外阳台的方向,
“你看你那几盆白山茶,之前佣人姐姐照顾的时候天天蔫得跟被生活欺负了一样,现在呢?叶子绿得发亮,花苞一个接一个鼓起来,就差放鞭炮庆祝了。”
阳瑾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阳光透过玻璃洒在白山茶上,枝头摇曳,确实显得格外精神。
他忍不住笑了,
“所以她这是……得了你的点化?”
初舞阳没说话,低头喝了一口汤,勺子磕在碗边发出轻响。
她眼神落回汤碗上,漫不经心道:,
“她就是被我折腾出来的,哪天我不浇水,不修枝,她就闹脾气给我看。”
顿了顿,她轻声补了一句,
“大概是我太怕闲着了。”
阳瑾初盯着她的侧脸,眼里掠过一丝深意。
她继续说,像是自嘲,
“忙点挺好,不然脑子一空,就会想些有的没的。”
窗外的风吹得山茶微微晃动,像是在悄悄应和她的情绪。
阳瑾初低声问,
“那你现在……”还会想他吗?
初舞阳将汤碗轻轻一推,擦了擦手站起身来。
“我出去看看那几株新剪的枝条,感觉它们又在赌气了。”
阳瑾初看着她背影,似笑非笑,
“行,你去安抚一下你那群脾气比你还拧的花。”
初舞阳头也不回地挥了下手,懒洋洋地回他,
“那当然,照顾伤员之余,我还兼职花心大萝卜,得一个个哄。”
阳光正好,天色暖淡,她一边嘀咕着“真是麻烦精”,
一边蹲下身去察看那株白山茶的新枝。
修剪、浇水、扶正一根歪掉的小枝干,她一丝不苟地忙着,
像在给自己找个正当理由不去想那句“忙点好”的真假。
可风吹过来时,她还是不自觉地抬头望了望天边,
像是下意识地在找某个早就不在的人影。
之前她有意疏离景旻的时候,不知道景旻是不是也是这样心情,见不到人却总感觉身边风吹草动都是他,
电话铃响又响起,
初舞阳恍惚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是不是景旻曾经也知道幻听过她的来电,
可电话铃还在想,她这才察觉是真的电话来电了,
明知道不可能是他的来电,可心中居然还在隐约期盼,
然而电话接听,意料中不是他,
苍老的声音传来,初舞阳眼神无波无澜,
“初小姐,真是了不起。”
“你居然来了个回马枪,步步为营,连我都没想到……你真是把所有的目的,都达到了。”
初舞阳垂着眼,神色平静,像听着一场早已排演好的戏。
“您太抬举我了。”
她语气淡淡,
“我只是认得清罢了。”
“我斗不过您,景旻也斗不过您,就连在您身边潜伏了那么久的金麒麟……也依然斗不过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