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琛顺势将姜晚的手握在掌心。
姜晚感受到顾琛心里的挣扎,他的掌心,早已汗珠漫布。
沈若脸上扬起笑脸,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愿意!”
说完,沈若向外走去,路过红栾身边时,红栾轻声道;
“公主放心!你不会死!”
沈若淡淡一句,却满含情感。
“无妨,此生唯悔,与先生相逢太晚,珍重。”
沈若脚步未停,裙摆拂过冰冷的地面,向着那朱红城墙走去。
踏上城墙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过往的碎片上。
沈若心里暗下决心,若老天愿意在给她一次机会,她定重新活过。
风沙沙作响,吹起沈若散落的青丝,脚下的皇城变得渺小而遥远。
她闭上眼,脑海中闪过的,不是苏染尘薄情的脸,不是林若瑶凄楚的眼神,却是沈宥幼时背着她偷溜出宫,在街边给她买糖人的景象。
沈若张开双臂,犹如落叶归根,向前倾去。
预想中的失重感并未持续太久,几乎在她坠落的刹那,一道玄色身影如雄鹰般疾掠而下,强劲的手臂牢牢箍住她的腰身,带着她旋身卸力。
沈若就这样稳稳落在顾琛的坚实可靠的怀里。
周围侍卫跪倒一片,鸦雀无声。
玄武殿的众人还没有缓过神来,感觉呼吸间,顾琛似会飞般消失不见。
顾琛松开了手,面色沉静如水,仿佛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跃不过是拂去衣上尘埃。
可天知道,他有多紧张,毫厘之间,倘若晚一步,他将悔恨终生。
他垂眸看着惊魂未定却强行镇定的沈若,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天,饶你不死!”
顾琛的目光越过沈若,落在紧随而来的红栾身上,深邃难辨。
“带她回宫。”
“是!”
沈若还没缓过神来,就被红栾搀扶离去。
林柏山跪在人群中,身体抖如筛糠,他知道,该他了!
顾琛的目光终于扫向林柏山,如同看着一只蝼蚁,边迈着四方步,边道;
“林柏山,身为大理寺少卿,教女无方,纵女行悖逆之事,本应重罚,念你丧女之痛,罚俸三年,官降一级,以儆效尤。”
林柏山几乎是瘫软在地,连连叩首。
“谢皇上隆恩!谢摄政王隆恩!”
顾琛回到殿内,拉着姜晚的手,重新坐回椅上,寒光扫视四周,哪有一人敢说一个不字,最后,将目光锁定在皇上的身上。
“皇上觉得沈迦该如何处置?”
皇上此刻哪里还有半分好心情,听见顾琛提起沈迦,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对于沈迦,朕早已有了决断,摄政王不必再言。”
顾琛犀利而又狠戾的目光投去,便是上位者,也会不由得被他眼神震慑。
“皇上日理万机,忧臣不能忧,理臣不能理之事,实在辛苦。”
顾琛说着收起那凌厉的目光,眼尾浮现一抹笑意,继续道;
“臣在战场时,便听闻皇上下旨为沈迦着皇太子之袍,正冠净面,以皇太子之礼下葬,又准沈迦进皇陵,实乃仁君之举。”
皇上及百官听见顾琛这般说辞,眼珠子差不点掉下来,此刻,众人心有灵犀,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顾琛见皇上那猪肝般的脸色,笑意愈加真切。
“依臣之见,沈迦年少为国而战,应是首功,而后,又因为国被敌俘虏多年,理应慰问弥补,虽犯大错,却也算功过相抵,皇上如此安排也算妥当。”
皇上见顾琛虽面带笑意可这笑容背后却是不可抗拒。
皇上向下扫视一周,见众人皆是同他一般敢怒不敢言,只好向严太师使了使眼色。
严太师见皇上以眼神为令,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摄政王此言差矣,沈迦虽先立首功,而后犯错,可这错也分大小,如此欺父灭祖之错,也可以皇太子之礼入皇陵,岂不是鼓舞那些乱臣贼子吗?”
顾琛早就将皇上对严太师使眼色的一幕尽收眼底,又见严太师这副迫不得已的模样,自是对他们的把戏了然于心。
“若本王没记错,当年沈迦为国奋战,飞鸽求援,严太师亦是冒死进谏,致援军迟迟不达,延误战机,才致沈迦被掳,若分说如此,严太师理应将罪补过。”
顾琛似还想在说些什么,被皇上开口打断。
“好了,孽子已逝,便依摄政王之言。”
皇上见顾琛态度强硬,自是知道,若是不允,届时,脸上挂不住的是他。
皇上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孙公公。
孙公公拂尘一挥,高声道;
“圣上有旨,众卿务尽欢,不必拘礼。”
孙公公话落,众人齐跪一排,送走了皇上。
顾琛见这宴会也实在没什么意思,同姜晚道;
“晚儿可愿陪我一同看看若儿?”
姜晚点了点头,同顾琛起身向殿外走去。
众人拜别声刚落,北承玄的声音响起。
“我可能同摄政王妃闲聊几句?”
顾琛刚想回绝,想了想,又将要说的话咽回肚子,将目光移到姜晚身上,似在询问她的意见。
姜晚拍了拍顾琛的手,轻轻颔首,露出一丝笑意,似在说别担心。
顾琛瞥了一眼芊铃,随后便走出了玄武殿。
北承玄见顾琛走了,也放松下来。
“不知王妃可能寻一处僻静之所?”